「諾! 那就是了!」“刺蝟”指向前方。黑暗陰溼的下水道平台周遭,點滿了白色蠟燭。紅色花紋織物上方,端正的放了一個銅盤。
齊少卿拿出手機,拍照,然後走上前,拿起銅盤,仔細觀察,小心嗅聞。
好重的血味。他們到底用了多少人血獻祭?
在他身後,蒼白的吸血鬼悄悄後退,比個手勢,無數暗影凝結人型,攀爬在天花板和牆壁上,蓄勢待發。
「殺人進貢是吧?」齊少卿頭也不回,繼續檢查銅盤,上面甚至有孩童的血味:「…你們這些廢物。」他的眼瞳在黑暗中亮起非人的紅光。
「都住手。」一個冰冷的聲音道。眾吸血鬼回頭,看清來人,紛紛讓路,如潮水般退開。
「長老,他殺了我們好幾個人!」“刺蝟”指著齊少卿叫道。
「閉嘴! 他沒有殺光你們,已經很客氣了!」吸血鬼長老漸漸步出黑暗,那是一個穿著白襯衫、西裝褲,打扮像企業中高級主管的年輕人。只有淡藍眼睛裡的冷漠和蒼桑,透露他的真實年紀:「退下! 這裡沒有小輩說話的份!」
“刺蝟”氣的跺腳,握緊拳頭,咒罵著離開,他一走,眾多陰影也跟著退去。
齊少卿拿起盤子,收入懷內,手慢慢摸上後腰的符文銀刀。
出乎意料的,長老笑了:「流影,好久不見。怎麼有空到美國來?」
齊少卿一怔,動作稍停。
「就算你改變外貌,我還是認得氣味。」長老似乎對他的反應感到得意,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別以為只有狼的嗅覺才靈。」
「…好吧,算你厲害。」齊少卿鎮定的放下手。想起和自己交換身體的狼妖,名字正是流影。
「來啊!」長老並未懷疑,揮手笑道:「愣著幹什麼? 上去喝杯酒吧! 好久不見,咱們也該敘敘舊。」
……
跟著吸血鬼長老離開下水道,兩人從地底的電梯直接往上,從酒店的廚房推門出來,進入大廳。
重金屬音樂震耳欲聾,霓虹燈五彩繽紛,人們在昏暗中搖擺、熱舞,渾然忘我。
「兩杯鮮味特調。」長老坐上吧臺,招呼酒保,齊少卿在旁邊坐下。
「怎麼樣? 不錯吧!」吸血鬼向大廳一揮手,得意笑著,尖牙隱約可見:「早就跟你說,做這一行很賺。本店應有盡有,毒品、槍械、妓女。人類喜歡這些,自己會送上門,我們坐著等吃,方便的不得了。」
「警察怎麼辦? 還有聖靈協會?」齊少卿接過紅色飲料,聞了一下:「不會有麻煩嗎?」
人血。
「這個嘛,你也曉得,我做事一向很低調。」長老品嚐杯中鮮紅液體,舔舔嘴唇:「偶爾遇到狀況,可以用錢解決。這年頭,錢比什麼都管用,只要做的不過份,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嗎?」齊少卿發現自己一再晃動酒杯,聞著血味,渴望把杯裡的東西全喝下去。
「事實上,我所從事的工作對人類也有益處。」長老喝光人血,向酒保比個手勢,後者走過來,重新幫他裝滿:「我賺這些人渣和廢物的錢,偶爾黑吃黑,讓幾個人“消失”,就像自然界羚羊需要獅子一樣,我淘汰掉腐敗和脆弱的成員,讓整體更加健康。」
「看不出來你還關心人類。」齊少卿嘲諷,轉頭看舞池中扭動的男男女女,遠離那杯誘人的血。
「當然了!」吸血鬼笑了:「人類會不關心羊群、牛群和豬隻嗎? 他們照顧他們的牲畜,我也照顧我的。瞧! 上好的音響、裝潢、DJ和樂團,免費提供香檳、菸和大麻。我希望人們快樂,在這裡忘卻一切煩惱。難道不對嗎?」
齊少卿暗怒不語。
「你今天是怎麼啦?」長老終於覺得有點奇怪,指指他的飲料:「為什麼不喝? 少女血不合口味嗎?」
「…都是藥味。」齊少卿一把把杯子推開,皺眉道:「你到底給她餵了多少毒品?」
「哈哈! 抱歉,我忘記你是習慣打獵的獵手,圈養的食物當然吃不慣。」長老放下心來,笑道:「這樣吧! 難得你今天來,這舞池裡的人,隨便選一個,小店請客。」
「我不餓,」齊少卿冷淡道:「不用客套。這次,只是想查一件事。」
「哦?」吸血鬼長老歪著頭:「這可真不像你。是什麼事情?」
「大雨中的邪靈。」
「啊哈,原來如此。」吸血鬼喝了一大口,嘆道:「又想跟強者較量? 嗯? 老友,聽我一次,別去招惹岡德拉非。不是說你打不贏,這傢伙特別難纏。惹上它討厭得很,所以我都進貢了事。」
齊少卿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長老勸道:「說真的,你已經非常強了,何必到處製造敵人呢? 像我這樣,規規矩矩的安頓下來,有什麼不好? 你還不如留在我這,幫忙照顧場子,應付應付麻煩。每個月我可以給你五位數的薪水,美元現鈔。怎麼樣?」
「不用。」齊少卿冷冷道:「只要告訴我岡德拉非的位置就好。」
「好吧,既然你堅持。」吸血鬼聳肩:「岡德拉非既然是印第安神話中的水妖,本來是住在水裡。這幾年,因為工廠排放的廢水讓魚群大量死亡,它改以人類為食,常常變幻成受害者的模樣,進入對方家庭,再把家人全都吃光。它最近正在產卵,召喚大雨和邪靈,是為了進一步擴張狩獵範圍。等到卵都孵化出來,還會引來更大規模的水災。」
「其他生物對它的擴張沒意見?」
「事實上,的確有一些吸血鬼和狼人起來反對。」長老無所謂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泡在水裡。就我個人而言,你要是能夠宰了它也不錯,省了我一批貢品。但是留心! 岡德拉非的法術能夠讓對手產生幻覺,甚至可以持續一年以上,它會讓你對液體產生嚴重恐懼,乾渴致死。」
「讓一個吸血鬼怕血?」齊少卿揚起唇角。
「你覺得好笑,對我們是很嚴重的。」長老無奈:「我不能確定它目前的位置,但是,下水道祭壇上的盛血盤與岡德拉非的口器相連,你可以利用盤子上的法術追蹤,那玩意兒我就暫時借給你了。」
「最後一件事。」長老補了一句:「如果你宰了它,幫忙把它體內散發出來的邪靈封印一下。最近底特律的殺人魔越來越多,對我的生意不好。」
「嗯。」齊少卿揮手叫來酒保,要了一瓶龍舌蘭和一個空杯:「你這裡沒裝監視器?」
吸血鬼哈哈大笑:「我們可不怕小偷,抓著了正好加菜不是?」
「正好。」齊少卿平靜道:「給我省了不少事。」
「什…」短刀一閃,銀製的符文刀刃劃過長老咽喉。後者瞪大眼睛,按著頸子,發出喀喀的聲音,倒了下去。沒多久,整個人化為一團焦灰。
舞廳音樂很大,除了酒保目瞪口呆,幾名吧臺附近的吸血鬼跳起來以外,其他客人竟都沒有發覺。
吸血鬼們撲向齊少卿,後者閃避、格擋、反擊,左右揮刀,把後面的偷襲者也宰掉。
狂亂的重金屬音樂中,齊少卿跳過吧臺。酒保縮在牆角,驚恐萬分:「不要殺我! 求求你! 我…我從沒傷害過任何人! 我只負責照顧被圈養的人類…他們都是自願的! 我發誓!」
「那很好。」齊少卿平靜道:「但你仍然是個吸血鬼。」揮刀,又是一團焦灰。
五顏六色的燈光持續放射,齊少卿在櫃檯下找到散彈槍,舉起上膛,轟掉DJ的音響。
全場音樂停止,人們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滾出去。」齊少卿給自己倒了一杯龍舌蘭,一手朝天開槍。
尖叫四起,舞廳一片混亂。
更多吸血鬼從店內各個角落衝來,包括之前下水道裡的刺蝟頭。
「不自量力。」齊少卿品嚐烈酒,放下杯子,眼瞳重新燃起妖異豔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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