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慢一點，羅伯特!」清月坐在前座，抓緊握把，傾斜身體以適應車輛交錯時的急轉彎，迎面而來的車子燈光如炬，喇叭尖鳴。她勉力穩住身體，心中有些不悅:「我已經施法屏蔽我們的行蹤，他們不可能那麼快找到!」
「你說的對，抱歉。」羅伯特雙手握著方向盤，閃避對向來車的同時，腳下卻繼續踩油門:「我有點緊張，這些狼人不知道為什麼，總有辦法找到我，現在牠們給狼妖帶路，就更危險。好在出了市區，到韋恩縣，應該就安全了。」
「如果齊…狼妖真的這麼執著於我們，我們應該留下適當的線索，讓他不要完全跟丟。」清月思索低頭，翻找口袋裡的黃紙符咒。
「什麼?」羅伯特一驚，變了臉色:「你是開玩笑吧?」
「這可以將他引離人群，」清月抽出一張符，掐指捏訣，堅定道:「我們可以承受一些攻擊，降低普通人被殺傷的機會。」
「什麼? 不行! 要是我們受傷了，誰來阻止狼妖?
嘿! 我說住手，聽見沒有?」羅伯特一面開車，不斷轉頭看她，見她沒有停止的意思，心中惱怒，臉色越來越難看。
「放心吧，我只會留下一些小線索，真要找到我們，還得費些工夫。」清月安撫道，同時以手沾水，專心在空中畫符，畫到一半，忽然被羅伯特揪住衣服，看著眼前暴出的青筋，她驚恐尖叫。
「我說住手，你就住手! 懂嗎?」羅伯特猙獰的臉在移動的燈光下忽明忽暗，平日溫和的眼睛，閃著野獸般的光:「我們不留任何線索! 準備好你的降魔陣以前，誰也不准找到我們!」
「…」清月嚇傻了，她完全不曉得，對方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羅伯特放開她，怒氣稍歇，車內瀰漫尷尬的沉默。
「…對不起。」片刻之後，他主動開口道歉，生硬道:「我只是太擔心除魔失敗，不是有意兇你。你的使役魔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強大的狼妖，要是先被牠找到，我們就完了。」
「…沒關係。」清月低聲道，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垂著頭，轉向窗，眼眶迅速蓄滿淚水。
車內一片寂靜，羅伯特抿著嘴開車，速度似乎更快了。
清月額頭靠著車窗，現在只希望趕快開到目的地。她驚覺，自己並沒有如想像中那樣了解這個人，他的個性恐怕也不像外表那麼單純，上一秒和善，下一秒狂暴，她開始覺得有些害怕。
過了一陣子，羅伯特打破沉默，試探的聊了幾句，清月生硬回答，話語寥寥。
她窩在位子上，看著窗外發呆，不經意聽見小小的碰撞聲，然後又一次、又一次…清月奇怪側耳，越聽越不對。那像是有人拍撞車體，還有悶悶的嗚咽。
「…那是什麼聲音?」她遲疑一下，開口。
「一個崇拜吸血鬼的女孩而已，沒什麼。」羅伯特淡淡道。
「什麼?」清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道:「你…你綁架一個女孩，放在後車箱?」
「不是”綁架”! 老天，看你說的像是犯罪一樣，」羅伯特笑起來，陰森道:「我是在拯救她。瞧，她老跟吸血鬼混在一起，這樣可不行。」
清月寒毛直豎，因為對方淡漠的態度。
「別緊張，」羅伯特看她一眼，輕鬆道:「那是一個吸血鬼的女朋友，叫莎曼紗? 還是莎曼珊? 反正我看她年紀輕輕，被吸血鬼迷惑，勸也勸不聽，才不得不把她抓來。」
「…為什麼不交給警察? 跟著我們不是更危險?」清月將兩張攻擊符抽出來，藏入袖中夾層，方便使用。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許因為齊少卿的事? 又或許是羅伯特的態度…
想起上一次看見莎曼珊，是艾倫送她上飛機的時候，算一算時間，早就該在墨西哥降落，為什麼她會出現在美國? 難道是自己偷跑回來?
「警察? 唔…我信不過那些傢伙，」羅伯特似乎沒有發覺她的小動作，隨意道:「他們搞不好把人往收容所一塞，就當沒事。你不是本地人，相信我，這裡的司法系統糟透了。」
「…哦。」清月不再多說什麼，捏緊袖中的符，稍覺安心。
……
走入狼人的臨時總部，就像走入軍火庫。
齊少卿打量四周架子上堆滿的軍用步槍、衝鋒槍、狙擊槍，心中著實有幾分詫異:「你們大多用槍?」
「是呀! 有何不可?」威廉聳聳肩，順手拿起一把M-16，拉動滑膛，檢查槍管:「這些寶貝還是很好用，不是嗎? 去年在東區，我們就用這些寶貝給聖靈協會一次狠狠的教訓。」
齊少卿沉默，心想，就算有飛劍護身的道士，或有聖靈護體的驅魔師，遇上現代槍械，果然還是棘手。畢竟，子彈不算邪物，不能輕易屏蔽。
不過話說回來，使用槍枝表示狼人必須保持人類形態，犧牲掉變身後的速度優勢和爪牙攻擊，也不見得就強。
「追蹤器的訊號，找到了嗎?」齊少卿將隨手拿起的貝瑞塔手槍放回原位，轉往幾台電腦所在的長桌。
「我們已經派人持行動偵測器去查了。」威廉扛著槍走過來，信心滿滿:「應該很快就會找到。」
「萬一對方有道士那樣的匿蹤術，行動偵測器也找不著。」齊少卿微微皺眉:「岡德拉非可以在聖靈協會潛伏數個月不被發現，除了有內奸接應之外，想必也擅於消除行跡，萬一找不到…」
「萬一找不到，我們就想辦法把它逼出來。」一個濃厚的南方腔在背後響起，那人道:「威廉，把槍放回去! 我記得跟你說過，別拿上膛武器到處亂晃。」
「對不起，老大。」威廉乖乖轉身，回去放槍。
齊少卿轉頭，看見一名頭髮半白，理著平頭，臉上帶疤的中年男子，這人身體非常結實，襯衫底下肌肉鼓起，深灰色的眼睛，帶著軍人般的凌厲。
「我是皮爾森．羅南。」狼人首領沉聲道，打量齊少卿，同時伸出手來:「歡迎來到反抗軍臨時指揮部。」
「反抗軍?」齊少卿也打量對方，伸手握住。羅南的握手力道強硬直接，齊少卿也不遑多讓。
「岡德拉非準備接管整座城市，目前看來，他就快要成功了。」羅南沒有放手，盯著他:「我已經派人出去，和所有非人生物接觸，儘可能的招攬援軍。而你，就是我方成功最大的希望。有你在我們這一邊，或許有更多狼人和吸血鬼願意加入我方。」
「除掉水妖之後，底特律由誰來管?」齊少卿看見對方深灰色的眼瞳滑過警覺，冷靜道:「沒有聖靈協會和其他派系，簡直就是狼人天堂，對不對?」
狼人首領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放開，揚起嘴角，頗富興味道:「你是個聰明人，我可以接受合夥，有興趣嗎?」
「也許，」齊少卿毫不猶豫道:「就看你出什麼價錢。」
羅南一怔，大笑，親暱拍肩，心裡輕鬆不少，態度也變得親切:「放心吧! 一定令你滿意。這是一座富庶的城市，有大把鈔票可賺，也有大批沒人在乎的遊民可吃，兩者都是我們會稱為財富的東西。」
「我怎麼知道你會信守承諾? 你我甚至不是同一種生物。」齊少卿心裡厭惡，勉強容忍對方碰觸，冷冷道:「印第安水妖一死，你反過來動手怎麼辦?」
「…你是這麼強大的狼妖，對付你，我不死也得脫層皮。」羅南皺眉，不解且不悅:「更何況，我答應過的事，從來沒有反悔的，去問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你會曉得我有多重視承諾。」
「那很好，可我需要一些保證。」
「什麼保證? 你說。」
「現在和岡德拉非在一起的東方女道士，名叫清月，我認識她，把她留給我; 還有，從現在開始，不准再殺人類，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齊少卿強調道:「此外，現在就給我300萬美元訂金。」
「成交。」羅南斬釘截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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