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沙漠,凌晨3:41。
「該死!」修姆勒在槍炮聲中朝對講器咒罵:「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將防禦陣設在沙丘東北,你他媽為什麼設在西邊?! 現在給我帶人填上去!」
對講器也回以一串阿拉伯語咒罵:「你他媽憑什麼命令我? 就你們偽教的一點破爛經驗? 我告訴你,我才是這裡的陣地指揮官,輪不到你對我比手畫腳!」通話切斷了。
「薩哈! 你他媽給我回答! 薩哈?!」修姆勒跳腳咒罵,火蓮從未見他如此狂躁過。
「冷靜一點,修姆勒!」
「冷靜?! 這種情況你叫我冷靜?!」修姆勒紅著眼睛,在慘叫和怪物的咆哮聲中怒吼:「我們有三個小隊被吃掉了! 另外兩個失去戰鬥能力,而其他獵魔者各幹各的! 他媽的全都不聽指揮! 要是我有辦法活過這一次,我他媽把他們全都斃了!」
「但你現在這樣對情況也沒有幫…」火蓮的聲音在修姆勒拔槍對準她的時候消失。
修姆勒面容扭曲,火蓮從沒見他這樣暴躁過:「閉嘴! 都給我閉嘴! 我才是指揮官!」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震動,火蓮和修姆勒不得不穩住重心,一團岩漿從萬魔窟噴發出來,緊接著就是一聲尖銳刺耳的嘶嚎; 燃燒的小惡魔四下散開,嘎嘎怪叫,過不了多久,帶著火團的岩漿像迫擊砲一樣淋下來。
「指揮中心! 防線破了! 防線破了!」「所有人趕快撤退!」「指揮官! 救命!」「這裡是聖靈協會的西北防線,請求緊急支援…啊啊啊!」「惡魔殺進來了!」槍聲猛然爆發,法術炸出燦爛火花,標示每一處的生死掙扎。
「不准撤退! 所有人,不准徹退!」
「修姆勒! 等等!」
修姆勒提起步槍投入小惡魔的浪潮,瞬間被吞噬,後方火炮陣地陸續開火,無法阻止不斷飛上天空的惡魔,以及在空中戰鬥的獵魔者一一殞落。
一架直昇機迴旋著墜下,在沙地上爆炸起火; 滿天風沙在惡魔掀起的高溫中凝結成玻璃,戰場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屠宰場; 一名馬爾他騎士被惡魔刺穿往下拖的時候,火蓮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一槍,免去對方被折磨的痛苦。
「…打過來了?」幾名年輕的獵魔者在惡魔山崩海嘯似的進攻下慌了手腳:「現在怎麼辦?」
「殺回去!」火蓮道,魔群逼進,在狂風沙中暗影幢幢,她將特製步槍重新上膛,帶著聖水彈和盡量多的彈藥,衝進沙幕,馬爾他騎士們追隨在後。
混亂中,她看見有些獵魔者在逃跑,丟下苦苦哀求的同伴,熱血灑下沙地,一下子被吸得乾乾淨淨,不留半點痕跡。
狂風裡,她瞥見齊少卿全身是血,背上有可怕的抓傷,仍然朝幾個三頭惡魔大笑開槍。
呼嘯的風沙淹沒一切,魔影忽隱忽現,火蓮擊殺一隻人頭獅身的惡魔,搶下瀕死的傷兵,與馬爾他騎士盡可能的互相掩護,穿過陣地,努力將殘餘獵魔者救出困境,聚在一起。
「上帝啊!」不知是誰喃喃自語,在一片混亂當中格外清晰:「救救我們!」有些人開始啜泣。
火蓮無暇理會,到位於東北防線沙丘下的陣地重建防線,這裡剩下比較完整的陣法和工事,他們勉強擋住了第一波猛攻; 還能夠活動的人不斷唸咒施符,有的用聖水祝福土地,有的用法術建立冰牆,有祝福術的將所有飲用水轉為聖水,有軍火知識的則在架設機槍和詭雷。
一道低沉怪異的笑聲迴盪在外面的沙塵暴裡,然後他們看見了牠。
那真是名副其實的大惡魔,身高大概有七層樓高,從萬魔窟爬出來,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牠長著獅子的頭,山羊的角,人類似的身體有尾巴和蝠翼。一展翅,就掩去了大半片天空,像座小山一樣站在火蓮的陣地前,全身燃燒著火焰,低頭俯視。
就連最勇敢的人也開始戰慄; 尤其當牠抓起一個個獵魔者俘虜,開始生吃咀嚼的時候,防線内到處都是呻吟和嘔吐的聲音。
「再這樣下去,我們全都會死!」一名馬爾他騎士激動道:「與其狼狽的死在這裡,我們寧願出去面對敵人! Tuitio Fidei
et Obsequium Pauperum!!(拉丁語: 捍衛信仰.拯救苦難!)」其他騎士聽見戰呼,也紛紛站了起來。
「現在出去只是送死…等等! 那是什麼?」火蓮忽然停下動作,側耳傾聽,眾人無不面面相覷。
「…那是嘯聲? 我從沒聽過那樣的長嘯,好深沉啊。」一名馬爾他騎士道,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不論是什麼,它都朝我們這邊過來了。」火蓮命令道:「部隊散開,小心天空!」
原本黃澄澄的狂沙開始消散,大惡魔回頭,發出刺耳憤怒的吼叫,小惡魔們開始後退,亂成一團。
火蓮抬頭望天,一望無際的天空開始凝聚大批雷雲,雷聲陣陣,炎熱的氣溫迅速轉涼。她攤開手掌,甚至接到一、兩點小雨滴。
這裡是撒哈拉沙漠! 怎麼可能?
一個影子閃來,火蓮反射舉劍,對方舉起雙手:「是我。」原來是齊少卿,他受傷頗重,氣喘噓噓:「怎麼回事? 我從沒看過大惡魔像這樣…幾乎是緊張的表情。」
火蓮及時扶住他,拿出繃帶迅速止血:「我還希望你曉得呢!」
又是一聲雷暴,震耳欲聾,大惡魔朝天上發出挑釁似的尖銳嘶叫,伸爪一指,小惡魔群紛紛飛向天空。
只見烏雲之間雷電連閃,一陣劇烈的靈氣爆開,像是要把天空也炸個洞似的猛烈。
「好強的靈壓…」火蓮看著上方喃喃道。衝上去的小惡魔在雷擊之後紛紛落下,已經有不少開始逃跑。
齊少卿臉色鐵青,拔出銀刀,全神戒備:「我從沒見過這種事…什麼樣的怪物有這種能耐?」
忽然,一條銀白的龍從雲端探下頭來,飄髯如雲,鱗甲如玉,一聲長嘯,滿天的雷電轟然炸在惡魔陣線上,大半小惡魔瞬間變成焦碳。
眾人無不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現在換惡魔開始逃命了,大惡魔吼聲連連,仍企圖整頓牠的軍隊,但小惡魔已經全面崩潰,抱頭鼠竄。
一連串的雷電集中打在大惡魔身上,剛開始牠還怒吼連連,後來不得不逃回萬魔窟,鑽了進去。
大惡魔一走,沙塵暴徹底消散,滿天的烏雲也不再打雷,開始下雨。溫潤的雨勢不大不小,剛好洗清空氣中的污濁,裡面飽含靈氣,萬魔窟無所不在的暴躁感寧靜下來,許多人鬆開武器,如夢初醒。
火蓮緩緩道:「…我一直以為東方龍神只是傳說。」
齊少卿陰著臉,道:「看我幹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是東方人嗎?」
「是東方人就一定認識這條龍?」
「…當我沒說。」
他們一起往上看了看,然後火蓮道:「它還在那裡。」
「那又怎樣?」
「想不想去打個招呼?」
「不想!」齊少卿陰沉道:「這麼強大的傢伙肯定很危險,我們應該開始研究它的弱點,以免將來翻臉被雷劈成焦炭。」
「噓! 小聲點!」火蓮謹慎道:「它下來了。」烏雲散去,一道銀白強光落地,眾人不得不遮住眼睛,再看時,卻是一個英俊青年站在面前,天藍色的眼睛帶著些許笑意。
「齊少卿,」白龍微笑,竟然道:「又見面了。」
「…是你?!」齊少卿皺起眉頭,原本握緊刀柄的手卻不自覺的放鬆了,不悅道:「…就沒想過先告訴我你是條龍? 我還以為你死了!」
「隱瞞之處,還請見諒。」白龍抱拳為禮,似乎和他很熟。
齊少卿哼了一聲,抱怨道:「…混蛋一個。」不再保持戒備狀態,轉身走開。
「你們認識?」火蓮好奇的看看白龍,又看看齊少卿,清了清喉嚨,也以中國話道:「…你好,我叫火蓮,馬爾他騎士團的特別顧問。」她猶豫要不要學東方人的方式抱拳問候,也許這樣比較有禮貌?
白龍笑了,卻是主動以西方人的方式伸手與她相握,一口英語字正腔圓:「你好,我的名字是趙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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