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生命就是一種循環，一種可怕的循環。
超人從床上醒來，看見上方鋼筋外漏、毀了一半的破碎水泥樓層，周圍燃燒火焰及濃煙，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在一個不愉快的瞬間，他想起從小丑的藥物控制中清醒過來那一刻，同樣也是熊熊烈火，到處都有戰鬥，到處都有死亡。
他推開壓在身上的水泥塊，破裂的大樓邊緣外，聯邦軍和全球軍猛烈交戰，炮彈和槍火劃著螢亮的線條在空中飛梭，爆炸照亮了夜空，煙塵遮擋星辰，在這個沒有夢的時刻，慘酷的現實在人們和人們之間畫下界線，超級英雄和罪犯，同樣在屍體血泊間進退。
全球軍都是剩下的老兵，最死忠的戰士，他們一聲不吭的頂著猛烈炮火，沒有逃亡，也沒有慘叫，死亡只是一聲短短的嘆息。聯邦軍也一樣，蝙蝠俠顯然帶來了最好的士兵，那些人戰鬥時眼中燃燒著仇恨，扭曲的面容與其說是人更像野獸，敵我雙方短兵相接，在沉默中彼此仇殺，都決心要另一方付出代價，肉搏如同野獸般彼此撕咬，以製造最多的痛苦為樂，大火就像地獄的烈焰，包圍著這一切。
超人震驚於這兇殘的場景，彷彿聽見小丑的尖笑在耳邊迴盪，熱浪扮著爆炸的粉塵一波一破襲來，然後他看見，黑色的蝙蝠戰機從空中掉了下來。
在思想能夠反應過來以前，身體已經自動飛上去接住對方，黑暗騎士卻反手給了他一拳:「布魯斯，別!」
類氪石射線的綠光再次亮起，超人失去力量，從空中摔下來，蝙蝠俠在低空短暫張開蝠翼，抓著他當肉墊，兩人一起摔在一個懸浮坦克上。
「你想要開戰，現在成功了!」黑暗騎士低沉咆哮，爪子般的手套抓住他的領子提起來，強迫他轉頭:「看看這些人! 看看他們! 你以為就只有你有家人嗎?!」
超人眼角瞄到亞馬遜公主，她正在和豹女與喪鐘戰鬥，腳邊堆疊著聯邦軍和地球軍的死屍，血流成河。
「這就是你幹的好事!」蝙蝠俠給了他重重一拳，每說一句，就是一拳:「這就是你想要的新世界! 高興了嗎?」
「布魯斯…」超人被打的滿臉血，他下意識的遮擋，叫了對方的名字，卻引來又一陣猛揍。
蝙蝠俠在喘氣，雖然是佔上風的那個，卻顯得比被打的人還疲倦。
「布魯斯，住手!」超人抓住他的拳，發現臉上的血全都不是自己的:「布魯斯!」
黑暗騎士喘著氣，銳利的藍眼睛看著他，整個人卻幾乎撐在他身上，血沿著黑色面甲不斷流下來。
「撐住，布魯斯，我帶你去孤獨堡壘!」超人抱住他，立即起飛，聽見黑色裝甲下的心臟痙攣似的亂跳，開始恐慌。
「你知道…小丑為什麼選你嗎?」蝙蝠俠沒有抵抗，或許是無力抵抗，他在超人耳邊低語，上氣不接下氣。
「別說話，布魯斯，現在別說話!」
「他知道我喜歡你…所有人裡面，我最在乎你…」
「現在別講，晚點我們會再談，我保證!」
「…但我失敗了，我沒能保護露易絲，也沒能保護你，有時候我希望那天死的是我不是她，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再講了布魯斯! 沒有人應該死! 你現在省點力氣，好嗎?! 我們就快到了!」
「…你會…原諒我嗎?」黑暗騎士輕輕道，聲音飛散在北極的冰風裡。
「到了! 你不會有事的!」超人匆匆將蝙蝠俠放入醫療艙，閃到主控台將它啟動，警示幾乎馬上出現，心電圖勉強上下幾次，拉平變成直線:「不! 你不准死! 我不准你死，聽見了嗎?!」
醫療艙進入急救程序，營養液迅速灌入，管線連接，裡面的人不論怎樣電擊，只是靜靜躺著，頭輕輕的靠在一邊。
水晶螢幕上顯示細胞壞死，急救無效。超人吼叫:「不! 不!」
「有了! T39-B證明有修復能力，就像那醫生說的，只要加上氪石就可以成功! 氪石氪石氪石，那裡會有氪石…」超人用超級速度走動，留下一串讓人眼花撩亂的殘影。
「地球沒有，近太空也沒有，深太空太遠了來不及…除非!」超人眼睛一亮，衝進一個空的醫療艙，啟動，叫道:「我是氪星人! 我天生就帶有氪星的元素，我體內就有合成氪石的原料! 老天我先前居然都沒有想到…等著我，布魯斯!」
“警告，抽取氪星元素將產生危害…”超人一拳打裂警告螢幕，狂叫道:「立刻執行，開始!」
兩個都醫療艙亮起強光，彼此連接的管線透出靜電，整座堡壘在發亮。
……
數月後，聯邦最高機密特殊監獄。
布魯斯閤上手中的書，放回西裝內側口袋，從冷硬的鐵椅上站起來，活動一下久坐僵硬的筋骨。
紅太陽牢房裡，超人注意到他的動作，從自己手中的書抬起頭來:「你要走了?」
「已經十點鐘了，克拉克。」
「好。嗯，對了…我想過那天你說的話，答案是“不”，因為那根本不是你的錯，我想確定你知道這一點。」
布魯斯點了點頭。
「…等等。」超人又道。
「還有事嗎?」
「那時候你說的話，是真心的嗎? 你對我…」
「…」
「好吧，也許你現在不想談...你明天還會來嗎?」
「我明天有事，可能要到下個禮拜。」
「嗯，」超人道:「好好照顧你自己。」
布魯斯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一級戒嚴區，二級區的走廊迎面走來一個人，赫然是另一名超人，皺眉道:「你應該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布魯斯道:「這個世界的蝙蝠俠死了，我來自平行宇宙? 他會崩潰的。」
「他活該!」超人厭惡道:「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 我很驚訝聯邦政府還願意讓他活著，他殺了他的蝙蝠俠!」
「他沒有。」布魯斯提醒:「記得我們在孤獨堡壘看到的情況嗎? 他是拼命想救他。」
「結果蝙蝠俠還是死了。」超人氣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安慰他，他活該知道真相!」
「倘若知道了，他的想法會和你一樣，認為自己害死蝙蝠俠，這也正是為什麼我不告訴他。」布魯斯道:「克拉克，我們沒有權力決定如何處置他，那是這個世界的政府和蝙蝠俠的事，而蝙蝠俠要求我照顧超人，不讓任何人知道蝙蝠俠已死，是布魯斯．韋恩的遺願。」
……
紅太陽射線牢房裡，超人從口袋摸出一封改了又改的信，再次小心修改。
“布魯斯，關於你那天說的話，我想了很多。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也喜歡你...”
“…其實應該道歉的人是我，這段時間我做錯了很多事，你還願意原諒我嗎?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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