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臉色蒼白,不知道是失血還是驚嚇所致,沒有開口。
「我要去拿那把劍!」卡爾咬牙道:「都走到這裡了,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要是兩手空空的回去,拿什麼和其他人交待?」
「你不想活了嗎?」湯瑪斯看了看他身上的傷,道:「你連走都走不動了吧? 還怎麼繼續任務? 我可不想抬你。」
「我是一名軍人,」卡爾森然道:「這點傷不算什麼! 以前我遇過更糟的情況,也一樣撐過來了!」他抬起頭,勉強起身,拿了地上一根魔族的長槍當拐杖,還真站起來了,才剛綁好的腹部繃帶染的一片紅。
「別啊! 你這是幹什麼?」倫斯勸道:「再亂動下去傷口會裂開,腸子都有可能會掉出來的!」
卡爾沒有說話,忍著疼痛,一拐一拐的前進。
「我、我也覺得我們該回頭。」一直沒有說話的墨菲弱弱道:「萬一這是陷阱呢? 死了也是白死,而且那把劍…誰知道那把劍是不是真的在這裡? 血肉魔巢不是神的領地,我們該回家了。」
湯瑪斯道:「卡爾,聽清楚沒? 我們沒有人想繼續前進,你一個人也只是送死,是跟我們回去吧。」
「我不強迫你們去,」卡爾咬牙道:「但在這裡等十分鐘! 好嗎? 我就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要是門裡面什麼都沒有,我立刻回頭。」
湯瑪斯不客氣道:「我為什麼要等你? 你會害死我們!」
「要是有怪物你們先走,我擋著,可以了吧?!」
「就憑你?」湯瑪斯冷笑道:「你是為了奇里恩、黑獅子還是所謂的聯合王國? 他們答應了你什麼好處,還是什麼虛無飄渺的榮耀? 我告訴你,如果你死在這裡,一切都毫無意義。」
「不是毫無意義,不會的!」卡爾堅持道,想起翠絲:「等我幾分鐘就好! 拜託!」
湯瑪斯沒有再說話,乾脆閉目養神,墨菲和倫斯反正也不想動,都沒回答。
卡爾把握時間進入魔族出來的那扇大門,眼前景象一花,隱約有一股瘋狂的意念在腦袋迴盪,勸誘他的血肉離開身體,就好像他的肉體快要產生另一個意識一般。
卡爾明白這是幻術保護力不足,非常危險,卻不驚慌,只是瞇起眼睛,盡量少看,也不亂想,一心一意只尋找劍形狀的物體。
周圍灰暗朦朧,瞇起眼睛就更看不清,只能像瞎子一樣到處摸索,摸著摸著,他還真的模模糊糊的發現了一個劍柄樣式的東西,連忙將它撿起來,來不及細看,匆匆往回走。
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幸好什麼都沒發生。當他出來的時候,湯瑪斯等人也還在原處,沒有走掉,讓卡爾大大鬆了口氣。
湯瑪斯不滿道:「你回來了? 東西找到了嗎?」
「在這裡。」卡爾將手中的劍舉起來,這時才發現它竟然是一把斷劍,而且長滿鏽斑,樣式再普通不過,就像鄉下隨處可見粗製濫造的廢品一樣。卡爾的心不由往下沉。
「在那?」湯瑪斯懷疑道:「我什麼都沒看見。」
卡爾一愣:「就在我手上啊,你沒看見嗎? 就這把斷掉的劍。」
墨菲揉了揉眼睛:「我什麼也沒看見。先生你呢?」
倫斯也搖了搖頭:「沒有。」
「你確定你手裡有一把劍?」湯瑪斯質疑道:「你可能被幻術蒙蔽了,有時候它會讓你看到你很想看到的東西。」
「可是,它看起來非常普通而且老舊,生了很多鏽。」卡爾用斷劍鋒刃割向當拐杖的魔族長槍,想要留點痕跡當作證明,可讓他驚奇的是,斷劍就像遇到空氣一樣透了過去,什麼印子都沒留下。
「怎麼會這樣? 難道這把劍真的是我的想像?」卡爾心情更加不好。
「也許血肉魔巢底層汙染太嚴重了,你又太想找到那把劍,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忽然,地面劇烈搖晃,所有人東倒西歪。
「那…那…」倫斯指著地底,受到嚴重驚嚇,連話都說不完整。
一個難以形容的身影出現在地面底下,光是看見一點點影子就讓四人眼睛流血,渾身灼熱,就好像全身的血肉都要破體而出一般。
「不要看! 是深淵惡魔! 它回來了!」湯瑪斯閉眼喊叫,哭聲道:「我的、我的眼睛…」他的臉上長出一根根肉芽,其中一根從眼眶鑽出,看上去相當可怕。
「跑! 快跑!」
他們開始逃跑,不辨東西南北,慌不擇路。
地面晃動,景象模糊,似乎整個空間在都迅速融化與消失,那個無法名狀的東西追逐著他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們的心臟上,他們越跑越無力,跌跌撞撞,陷入絕望。
「它抓住我了!」湯瑪斯忽然尖叫起來,他滿眼是血,幾乎看不見東西:「拉我一把! 墨菲! 快拉住我!」他拼命將手伸向旁邊離他最近的墨菲。
「我、我不行! 我辦不到!」墨菲恐懼的躲開了。
極度驚慌之下,湯瑪斯尖叫:「救我! 看在神的份上! 我求你了!」
「我不行! 別找我!」墨菲大叫跑開,自行逃走了。
「我抓住你了! 巫師先生!」倫斯巍巍顫顫的拉住無助的湯瑪斯:「抓好了,不要放手!」
同一時間,卡爾感覺那無法形容的力量也抓住了自己,它粗暴、宏偉、無比猙獰,與它相比,他連螻蟻都稱不上,毫無反抗能力。
他驚慌失措的看見自己的一生如影子般掠過眼前,似乎一切已經到了盡頭。卡爾舉起那把斷劍,徒勞無功的用它去斬抓著自己的力量,但每次它都像不存在一樣透了過去,毫無作用,就算他努力幻想自己無比強大,這把所謂的 “幻想之劍” 也沒有任何用處。
這把劍果然是假的!
卡爾絕望了,他很疼、很累,沒有力氣,不想掙扎…
突然,他又想起翠絲,想起自己還沒有說出口的那一句抱歉。
他再次拼命抵抗那股無法抵抗的力量,為了自己小小的心願,秉持著一絲風中殘燭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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