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的時候，手機響了。
「嗨，是我。」清月的聲音頗為輕快:「我剛剛從一堆手抄本查到盤子的來歷，它是一個邪教的遺物。距今大概兩百年前，有一群歐洲人使用“神聖之口”向魔鬼獻祭，指的就是這種盤子。書中記載，同樣的東西原本有三個，一個被羅馬教會的驅魔師毀去，另兩個在新大陸戰爭中丟失。你聽聽這一段:『神聖之口範圍有限，只能將祭品在一定距離之內轉換…』嗯，這個距離，加上你得到盤子的酒店位置，換算過來就是…幾乎整個底特律市區。好像幫助不大?」
齊少卿打開筆記型電腦，叫出地圖:「不包括周圍幾個縣? 沒有湖泊區?」
「對，魔物在城市裡某處。」清月那邊有翻動圖紙的聲音:「羅伯特說，底特律下方的排水道與湖泊區相連，水妖可能是從那裡進來的。」
「了解。」齊少卿將下水道圖存入手機，蓋上電腦，穿外套:「我去下水道沿路看看。」
「我和羅伯特剛和幾個外地過來增援的聖靈協會成員見面，等會兒要一起對底特律上空盤踞的邪靈做一次總清理。」
齊少卿嘲諷的勾一下嘴角:「還在對付邪靈?」
「他們說加州那裡的任務剛結束，總算能夠騰出人手，」清月解釋:「先整頓街頭，之後就會對岡德拉非展開獵殺。」
「等他們找到印第安水妖，還不知是猴年馬月。」齊少卿把少女和吸血鬼的事簡單敘述一遍:「晚上我要去跟蹤艾倫，說不定能找出岡德拉非的藏身處。」
「…然後你打算怎麼處理?」清月遲疑:「獲得足夠資訊，就把他殺了?」
「沒錯。」齊少卿毫不猶豫道:「人妖戀從來沒有好結果。吸血鬼或許可以玩玩，那少女卻會失去一切，這種例子，我已經看得太多。」
清月遲疑道:「…我覺得，這應該由她來決定，不是嗎?」
「被戀愛沖昏頭的人，能決定什麼?」齊少卿不以為然。
「我知道有很多失敗的例子，可是…」清月猶豫道:「吸血鬼過去也是人，他們在妖魔當中，和人類的情感算是很接近的。或許…」
「清月，」齊少卿警告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總部工作，但獵魔者外出除了戰鬥能力，還必須有堅定的除魔意志。你倒是舉個例子，誰曾經和妖怪結婚，然後有好結果?」
「這…」清月語塞，想了想，嘆氣:「我舉不出來，但我還是相信有這種可能。」
「危險的想法。」齊少卿冷冷評論。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清月無奈道:「不要急著殺掉艾倫，多觀察他們幾天。或許他真的對人無害呢?」
「不可能。」齊少卿直接闔上手機，拔出後腰上的雙銀刃，在掌心轉了一圈，插回刀鞘。
……
夜晚，底特律市郊。
「我好怕，艾倫。」莎曼珊藍色的眼睛溢著水光，抓著吸血鬼的手懇求:「我們還是逃走吧! 戶頭還有許多存款，我們可以連夜搭機離開美國，躲到那個妖怪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我明白，寶貝，我也有想過。」艾倫將她抱進懷裡，冰冷的手溫柔撫摸:「但是，以後怎麼辦? 我們會一直生活在恐懼中，每天擔心狼妖找上門，那不是我想要給你的生活。」他低語。
「我不在乎，真的!」莎曼珊在他懷裡抬頭，目光焦急:「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噓…」艾倫親親她的額頭，歉疚道:「都是我不好，不應該讓你到酒店供血，否則，你根本不會遇上那個狼妖。」
「艾倫，我…」莎曼珊羞愧低頭:「那天，我不是去供血…我…」
「你又去吸毒了?」吸血鬼露出難過的表情，抓著她的雙臂，強迫她看著他:「寶貝，我說過多少次? 毒品早晚會害死你!」
「我知道，我知道!」莎曼珊哭泣，擁著他的脖子，埋頭痛哭:「對不起! 我也很想戒，可是…可是…」
吸血鬼嘆了一口氣，帶著幾分無奈:「寶貝，答應我，不要再吸毒了，好嗎?」
「…我答應你。」莎曼珊下定決心似的說:「以後再也不吸了。」
艾倫又吻吻她:「這才是我的好女孩，乖乖待在家裡，等我回來。嗯?」
「好。」莎曼珊溫馴點頭。
……
終於等到艾倫出來，隱藏在下風處的齊少卿，早已聽的不耐煩。
艾倫走進車庫，不久，銀灰色跑車亮起車燈，開了出來。
齊少卿測試一下風向，確定自己仍然在下風處，回復狼形，施隱形咒，遠遠跟在後面。
跑車出了住宅區，上了大馬路，往市區相反的方向開去。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跑車開進工廠林立的韋恩縣。時近午夜，四處空蕩蕩的，只有少數廠房還亮著燈。
銀灰色跑車轉入舊街區，最後開進一家堆滿廢輪胎的修車場。桌邊三個坐著聊天的藍衣工人紛紛站起，過來招呼。
齊少卿仍然躲到下風處，豎耳傾聽。
「嘿! 看看誰來了?」一個咬著牙籤的黑人微笑，伸出手來:「這不是咱們的素食主義者嗎?」他正容道:「聽說你家族的事了，真遺憾。」
「謝了，德瑞。」艾倫和他握手，輕嘆，打起精神:「還在加班?」
「是啊，經濟不景氣，想混口飯吃也不容易。」黑人拿下牙籤，隨性道:「今天怎麼有空? 來找我們玩牌?」
「不了，我已經戒賭，你知道的。」
「哈哈，有女朋友果然不一樣。」黑人大力拍拍吸血鬼:「莎曼珊最近好嗎?」
「她很好。聽著，我需要向你打聽件事。」艾倫顯然無心閒聊:「你知道岡德拉非嗎?」
「那個印第安水妖? 知道啊!」德瑞好奇道:「怎麼? 加倫家族不是在向它進貢嗎?」
「對，現在我有大麻煩。」艾倫把先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竟然有這種事?」德瑞嚴肅起來，看看其他人:「你是說，這隻亞洲狼妖單槍匹馬就挑掉了整個家族總部? 他到底想幹什麼? 來這裡插旗立足?」
「我看不像，它現在似乎只對岡德拉非感興趣。」艾倫低落道:「我的家族就這麼沒了…雖然他們和我一直意見不合，但是，唉…」
「你確定這隻外國妖會信守承諾?」德瑞質疑:「我覺得你和莎曼珊找個地方躲起來才好，否則它一翻臉，你們倆都得完蛋。」
「我知道，但是，狼妖向來以擅長記仇和追殺聞名。」艾倫皺眉:「我實在不希望惹上這樣的麻煩。」
德瑞微笑，同樣的笑容也出現在另外兩名工人臉上:「那倒是。咱們的確記性很好。」
「少來，你們是狼人，又不一樣。」艾倫笑罵:「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上次我借你錢，怎麼到現在還不記得還?」
「哎哎，咱們是朋友嘛，別這麼計較囉。」德瑞玩笑道:「好啦，你這小氣鬼，我不知道岡德拉非在那，但是，聽說西區有群狼人在對抗它，首領名字是皮爾森．羅南，這傢伙開了一家汽車公司，是個大老板。小心點，這群狼人對吸血鬼可不友善。」
「那我要怎麼跟他們打聽消息?」艾倫似乎有些煩惱:「你能替我打個電話嗎?」
「幫不上忙，兄弟。」德瑞同情道:「羅南的狼群是相對保守的一批，我跟他們可沒什麼交情。」
「這樣啊…」艾倫垂頭喪氣。
「所以我說，你最好還是跑路吧! 我可以給你安排隱密住所、交通工具，保證誰也找不著。」德瑞安慰:「好好考慮一下，我…嗯…抱歉。」他接起手機。
艾倫低著頭，來回踱步，顯然難以決定。
德瑞講電話的聲音突然興奮起來:「什麼? 你說真的嗎? 好極了! 什麼? 去! 怎麼不去! 你等等，我聯絡一下其他人，馬上就到!」他掛掉手機，笑道:「這可好，今晚有得玩了! 艾倫，剛才尚恩說，有聖靈協會的人出現在東區洛爾斯街，只有兩個，大概新來搞不清楚狀況。我要趕快找兄弟去堵他們。」
「你要殺他們?」艾倫擰著眉。
德瑞嘆了一口氣，握住吸血鬼的肩:「老弟，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這世界就是弱肉強食、你死我活。像聖靈協會那種自以為是的王八，你不殺他，他還殺你呢! 醒一醒吧! 你的事咱們回頭再說，我現在要趕快叫人了!」他走到後面去，接起另一通電話:「哈囉…對，尚恩跟我說了…」
齊少卿轉到庫房另一邊，變成人形，拿出手機，按下清月的快速撥號。
「您撥的號碼沒有開機，若要留言…」
「該死!」齊少卿低罵，翻找手機檔案，發現自己沒有聖靈協會的號碼。當初只希望不被察覺，壓根兒沒想過和他們聯絡。
他變回狼形，開始往底特律東區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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