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卿闖進空廠房，立即聞到濃烈血味。
「…清月，不!」黑狼朝著氣味源頭狂奔，一面咆哮:「水妖!」
牠跑過磁磚隔間，穿過組裝生產線，看見掉在地上的符紙，最後在積滿灰塵的老式玻璃窗下，找到躺在碎玻璃裡的清月。
齊少卿的瞳孔在收縮，喉嚨彷彿被東西哽住，不上不下，心跳如雷。
是的，那是清月，他的搭擋。
她還活著，卻離死不遠。
清月似乎感覺到他的步伐，倦怠的睜開眼睛，看清以後，露出欣慰的神情:「…齊少卿…」
「不要說話! 抱元守一，保持真氣!」齊少卿顫聲道:「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她的傷太重! 醫院或許幫不上忙…道術師、聖靈醫者要上那找? 早先怎麼沒想到研究妖力治療? 齊少卿又悔又急。
「克…克利斯賓大道…」清月艱難的呼吸:「莎…莎蔓珊在曼耳頓旅館…我…我設了一個三才陣保護她…」她低頭咳血。
「曉得了，我會救她。」黑狼變成人，齊少卿試圖替清月止血。
女道士虛弱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會的。」
「別說話!」
「我…我很抱歉…」清月被血嗆了一下，猛烈咳嗽，臉又白了幾分:「硬拉你到美國…害你變成…這樣…」
「是我自己要來，不關你的事!」齊少卿頭也不抬，忙著擦掉她傷處湧出的血，卻越擦越多。
清月眼神慢慢空泛:「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振作起來…我一直…想像你一樣…厲害…想…一起出任務…」
齊少卿急道:「你辦到了! 你已經和我一起出任務了! 我們是搭擋不是嗎? 別睡! 清月，別睡!」
清月臉上浮現笑意:「我們是…搭擋…」她喘息道:「…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不該相信羅伯特…搞砸了任務…」她的聲音轉低，越來越小:「真的…很抱歉…」頭軟軟垂下。
「清月…清月!!!!」齊少卿替她做心臟按摩和人工呼吸，有好幾次，以為她開始有反應，停手又發現，那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於是他反覆動作，一遍又一遍。
清月的身體漸漸涼了，地上的血泊緩緩凝結，呈現一種黏稠狀態。
齊少卿跪在地上做心肺復甦術，已經不曉得做了幾次。
她沒有醒過來。
他茫然停手，發現身上都是血。
腳步聲響起，狼人的氣味飄了過來，很熟悉，是威廉。
齊少卿垂下頭，眼睛藏在陰影中，靜靜道:「…你是來殺我的嗎?」
威廉小心的靠近，M16步槍垂下，斜指地面:「你該走了，兄弟。老大和其他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
「為什麼幫我?」齊少卿終於抬起頭，鮮紅的眼瞳陰沉而懷疑:「你要為我背叛羅南?」
「呃…說”背叛”也太嚴重了…我只是不希望老大殺你。」威廉似乎有些嚇到:「這不算背叛吧?」
「今天他不殺我，」齊少卿緩緩站起，轉身面對威廉:「明天我就殺他。」
「…兄弟，我知道你生氣，老大是不應該這樣對你，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殺他呀! 上一次救下吸血鬼的事情，你實在太過份了; 現在老大生你的氣，也許…也許過幾天會好的。」威廉急道。
「要是羅南沒有死，底特律就完了。」齊少卿冷冷道:「羅南會掌握整個地下網路，吸乾這座城市，然後更多獵魔者會被吸引到這個地方來，你們狼人將面臨永無休止的戰鬥，直到全部陪葬。」
「不會…不會這麼糟吧。」威廉聽他說的陰森，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我們可以和新來的獵魔者維持平衡，就像過去聖靈協會在的時候一樣。只要不太過份，人類也不會逼得太緊。」
「情況已經和過去不同，你看不出來嗎?」齊少卿森然道:「底特律的聖靈協會分支被整個消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表示其他各地的聖靈協會，將抽調最厲害的好手，到底特律來恢復秩序。簡而言之，就是一次大清洗，所有本地的妖怪和非人，都逃不過被消滅的命運。」
威廉吞了一口口水，後退半步:「那…那怎麼辦?」
「離開這裡。」齊少卿陰著臉道:「如果你還珍惜自己的生命，就儘快離開底特律，有多遠走多遠。記住! 再也不要傷害任何人類，否則他們會找到你。」
「可…可是…」威廉心慌意亂。
「現在走吧! 我會通知你們其他人!」齊少卿冷冷道:「還是說，你信不過我?」
「不、不是…好吧!」威廉慌亂的轉身，徬徨片刻，向外跑去。
齊少卿看著他的背影:「威廉…」獵魔者低語，眼瞳鮮艷如血:「這是我最後一次饒你，別再回來。」
……
“羅伯特”臉色青白，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拉緊外套，底下是仍然插在腹部的符文銀刀，每一次動作牽扯，都撕裂似的疼痛。
這把刀並不尋常，上面靈力流動，存在某種模糊的自主意識，簡而言之，它只聽命於一個主人。每當水妖試圖將它拔起，它就變得像烙鐵一樣滾燙，燒得水妖幾乎痛昏過去。
岡德拉非咒罵著，卻無可奈何。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下水道，游回吉蘭杉湖，召喚古老的精靈，對付這把討厭的刀; 等傷勢痊癒，再回頭報仇雪恨!
然而，牠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消滅了整個聖靈協會分部，並且讓城市裡絕大多數的生物臣服，無論狼人還是吸血鬼，都已經不成氣候; 牠計畫了這麼久，忍耐了這麼多，果實僅僅一步之遙，難道要拱手讓人?
扎蘭和孩子們的仇也還沒報…只殺掉清月，實在不夠解恨。
如果命令手下加入戰鬥，讓他們看出自己的虛弱，恐怕馬上就會發生叛亂，因此，想靠其他生物對付狼妖，是不現實的。
…落到這步田地，說穿了，還不是因為艾倫那個吸血鬼叛徒? 岡德拉非越想越是惱恨。
要不是艾倫玩雙面手法，破壞了計畫，東方狼妖早該死在清月手下，然後自己再殺了清月，除掉羅南的狼群，底特律就完全握在掌心了!
走到下水道人孔蓋旁，水妖瞪著黑漆漆的下水道，想到又要回去過苦日子，非常憤怒。
這時，牠忽然想起: 艾倫的小女朋友還活著! 現在回去，豈不是讓他趁心如意?
水妖瞇起眼睛，停下腳步。
先把莎蔓珊殺了吧! 反正擔擱不了多少時間。就當是遁回老家以前，送給吸血鬼的最後一份大禮好了!
想像艾倫發現屍體會是什麼表情，岡德拉非就感到一陣痛快。
叛徒就該嚐嚐血的滋味。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