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略略伏身，露出白牙和利爪，狺狺低吼。只等它們撲上來攻擊，他有信心衝出包圍圈，就算現在無法隱形也無法動用法術，也能憑藉爪牙和蠻力擊敗這些屍妖，畢竟從妖氣來看這些東西道行極淺。
但它們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甚至在他靠近的時候稍稍退開。
「來啊! 你們在等什麼!」齊少卿怒吼。它們在幹什麼?
通常屍妖都不很聰明，這些竟然懂得拖延時間、拖垮他的體力嗎?
只見這些屍妖呆呆的站在原處，幾乎像是努力思考著什麼; 它們緩緩往兩邊讓開，逐漸露出後方擺放整齊的東西。
屍體。幾乎像是祭品。
向誰獻祭?
黑狼警惕的豎起耳朵尋找隱藏的妖怪主，既然能夠硬把自己召喚來，這玩意兒肯定不弱，而且和自己一定有相當的淵源。
召喚這種事沒那麼簡單，尤其非自願召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狼維持警戒，卻始終沒有看到妖怪主現身。
情況不太對勁。
黑狼往前猛撲，一躍衝向屍妖，它既沒閃躲也沒抵抗，只是呆呆地看著他，順從的被踩在爪下。
靈光一閃，齊少卿忽然想起以前見過的場景，頓時寒毛直豎，狼身的每一根毛髮都立了起來。
這場景像極了妖怪奴隸召喚主人出來之後的迎接…
這怎麼可能...!
「…主人?」爪掌下的屍妖忽然開口，聲音粗糙刺耳，但講的絕對是人類語言。
齊少卿瞪著它。
道行這麼淺的屍妖不應該有意識，更不能夠說話; 這玩意兒顯然不是真正的屍妖，那到底…
黑狼本能嗅了嗅，除了屍體的腐臭和新鮮的血腥之外，原以為極淺的妖氣其實是陰氣。所以這東西是鬼，鬼附身?
…倀，這些屍妖都是倀，而且是自己的倀。
齊少卿一時幾乎說不出話來。
「為虎作倀」，意思是被老虎吃了的人的靈魂繼續被老虎奴役，它們替老虎偵查四周，也替老虎作各種各樣的服務。實際上，會製造倀鬼的不只是虎妖，很多妖怪都會。
兩年前，他初換入狼身成為妖怪，臨時接了聯盟的派任來到底特律; 如今那事早已是揮之不去的噩夢，搭擋清月慘死、自己一度失控完全受妖怪本性掌控，殺了很多人。
每一個受害者的姓名他都記得; 如今，細看這些扭曲的屍體面容，確實也感到熟悉。
他寧願它們是來報仇的，寧願它們討回血債，也不是像這樣…
屍妖們低著頭，腐敗蒼白的臉孔仍帶著活人時的輪廓，它們以恭順的態度垂手而立，等待命令。
齊少卿感覺像是吞了滾燙的鐵球一樣五內燃燒。
他不顧一切的變回人型，不在乎疼痛暈眩或後果，拔出雙銀刃，撲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那個屍妖抬頭看他，竟是露出了恐懼的表情，它甚至下意識的舉起僅有的手臂，發出沙啞的叫喊，想要保護自己。
符文銀刃停住了。齊少卿瞪著被自己按在地上的屍妖，後者甚至在哭泣。
倀不是一般的殭屍，倀是有靈魂、有感覺的，聽說有的倀甚至保有活著時候的記憶，唯一被扭曲的只有它們對主人無條件的熱愛。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一張齊少卿在警方發佈的殉職者紀念儀式上看過他，湯瑪斯．偉佛，底特律人，死時35歲，家裡有妻子和兩個兒子，自從兩年前和狼妖相遇的那個晚上，再也無法回家。
齊少卿的動作凝住了，他發現自己並不曉得被消滅的倀鬼下場會怎麼樣? 湯瑪斯的靈魂會重獲自由嗎? 還是徹底毀滅?
屍妖似乎感覺到主人的回心轉意，小心的放下手臂，混濁的目光充滿信賴，這種信賴像火一樣灼傷齊少卿，他被燙到一樣迅速跳開。
自古以來倀多半是靈體形態，稱為「倀鬼」，製作方式未知; 而這些之所以會是屍妖，是因為主人不在身邊，它們重回自己的屍體嗎?
就算是這樣，死屍應該早就腐壞殆盡，怎麼能夠維持眼前還算新鮮的情況?…
齊少卿的目光轉向那些「祭品」，上面有啃咬的痕跡。
屍變，倀鬼進入死屍造成屍變，而屍妖顯然學會了如何利用活人的血肉維持自己的完整。
再次看向那些祭品，齊少卿只想大笑，卻又紅了眼眶。
無論多想當個好人，走到那裡，死亡和災難就會跟隨。
他丟下符文銀刀，失去力量一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心中苦澀難言。
心疼少卿...
回覆刪除他很堅強，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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