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邪氣、危機四伏…
簡直像老家一樣。
齊少卿背著一袋屍體,拉著一個警察,冷著臉走過夜色下的住宅區; 空氣中飄散著混雜的氣味,輕微腐敗,沒有人在乎。
幾對男女在走廊下對著音樂貼身熱舞,旁邊放著啤酒和槍,破舊的鐵桶熊熊燃燒著火焰; 一名躺椅上的男人稍微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移開,對他背著的東西沒有多問,就好像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登山包,而不是顯著人形的黑色垃圾袋。
真的很有老家的感覺。
齊少卿調整一下肩上的重量,心想扛著一大包食物實際上頗能帶來幸福感…等等,什麼?
他皺皺眉,搖了下頭,把莫名的念頭趕出腦海。
人類警察打著嗝,乖乖的被拉著走,偶爾眨著眼睛,表情像在作夢一樣傻氣:「…我可以唱歌嗎?」
齊少卿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 …嗝! 不理我? …」警察自言自語,又莫名的開始研究起掛在屋簷下的風鈴來。
齊少卿重重敲門,門一開,大J睜大了眼睛,指著黑色垃圾袋掩住口鼻:「嘔…老兄! 那是死屍嗎? 你該不會想要把那東西帶進來吧? 太噁心了。」
齊少卿直直往前走,大J只得退開讓他進屋。
「呃…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做的話,至少別把血弄到我奶奶的沙發上? 我絕對需要額外收清潔費來維持整潔! …還有這個人是誰? 嘿! 等等! 他是警察?! 你把警察和死人帶進我家?!
你瘋了嗎?!」
齊少卿把肩上的東西扔在地上,屍妖們聽到動靜陸續從地下室上來,它們看了看地上的食物,然後抬頭渴望的看著他。
「湯瑪斯,」齊少卿無視一旁抱怨個沒完的大J,轉頭道:「你餓了嗎?」
屍妖往前一步:「…是的。」他的膚色蒼白但鮮活,部分肢體甚至帶著新生的痕跡。
死人不會生出新的肌膚,這是妖變,藉由吞噬生命來彌補己身。
他是他們當中道行最高的一個,誰想得到呢?
齊少卿瞬間回想起那個夜晚,獨自深入險境的湯瑪斯警官,他的氣味鮮明而活躍,當看見自己的一瞬間因為驚恐而放大的瞳仁…
活生生的獵物…
齊少卿閉眼惱怒低吼,狠狠的甩了下頭,粗聲道:「你認得這個警察嗎?」
屍妖湯瑪斯露出努力思考的表情:「認得,他是…」屍妖頓了一下,像是有點困擾:「…里茲。」
「你們是朋友?」
屍妖湯瑪斯低低的吼了一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也有可能他不確定 “朋友”所代表的意義。
「你想吃那一個,活的還是死的?」
「噢嘿! 等等你不能在我家吃人! 這裡是我家…」大J發現在場所有目光都轉向他,吃了一驚,倒退半步,氣虛道:「…我的意思是說,這樣一點都不酷…而且會毀了地毯!」
齊少卿忍著心中的躁動,向湯瑪斯吼道:「回答我的問題。」
屍妖湯瑪斯看起來很掙扎。
…也許倀的意識終究保留了一點人性。
齊少卿感到一絲欣慰。
「…活的。」湯瑪斯爆發低吼,邁開腳步,伸出爪子般的手撲向里茲。
「停下。」
湯瑪斯僵在原地,他服從了命令,但飢餓的目光未曾從里茲身上移開。
還期待什麼呢?
對屍妖來說人就是一道會走路的菜,一份充滿各種零件的肉體補充包,充滿營養和實用價值,當然很難抵擋誘惑。
或許有人,比如那條笨龍,認為這樣的東西仍然有救,相信它還是原本的那個人,可以過上和以前一樣的生活,但實際上?
那短短的猶豫,就是僅存的人性。
這樣的人性,還能支撐多久?
「你,把死屍帶到後院儲藏室,你們可以吃掉它。」
「…好的。」湯瑪斯低吼,拖著腳步走向黑色垃圾袋。
它們離去之後,齊少卿對站在沙發後面發楞的大J道:「你知道它們為什麼沒有吃掉你嗎?」
「…我們是朋友?」大J擠出笑容:「湯米從沒傷害過我。」
「錯了。你是備用糧食。去檢查看看後院,大樹底下圍籬的木板已經鬆動了,它們隨時可以進出,萬一那天沒有其他食物,你和你奶奶就是冰箱裡的蛋糕。」
「…哈哈! 你差點嚇到我了! 虧我還以為你沒有幽默感…呃,你沒有在笑。」大J不安道:「…好吧,你好像是認真的…嗯…」他目光飄移,在牆邊的木頭球棒和廚房的刀具架之間游動。
但過了大概半秒,他停下來:「好吧! 狼先生。你跟我說這些總不會是因為肚子餓吧?
來吧! 來咬我,把我變成狼人,這樣我們就是同類了。」大J捲起袖子,伸出手臂。
齊少卿一怔,隨即大怒:「你真是無可救藥! 好好的人類不當,想當狼人?」
「怎麼?」少年吼道:「當人類有什麼好? 我受夠了待在食物鏈底端! 你看看這地方! 看看這環境! 我沒辦法保護我的奶奶,但狼人大J也許可以!」
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齊少卿咬牙,轉身走開,不讓無謂的怒火挑起額外的爭端。
一切已經夠亂了,這幾個倀的存在,莫名影響了他; 一個少年的個人選擇,又干他什麼事?
「為什麼你不咬我? 我那裡配不上狼人? 我發誓現在你不做,下次我就去加入吸血鬼!」
齊少卿瞪他一眼,磨牙道:「滾出去!」
「這裡是我家,你才應該滾出去! 嘿! 放手!」
齊少卿像抓小雞一樣輕易把大J拎起來,甩過客廳撞上牆面。
「滾!」
大J爬起來,終於有了懼色,咒罵著爬上樓梯,甩上房門。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