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茲此時看向齊少卿的表情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是憤怒、仇恨、悲傷,甚至不是震驚,只是好像完全無法理解這一切,彷彿齊少卿講的是另一種語言,里茲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警佐站在那裡,等待進一步的解釋,但齊少卿從來不擅長解釋,更不擅長道歉。
更何況,道歉有什麼用?
湯瑪斯看看他,又看看里茲,打圓場道:「其實沒有那麼糟,現在我在這裡不是嗎?」他笑了兩聲,發現氣氛仍然沉重,尷尬的停下來:「你知道嗎? 我也有錯! 那天我一個人到”叢林”埋伏,是我先朝他開槍,當時天色昏暗而且他那時候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以為他是一頭野獸…」里茲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全心全意注視著齊少卿。
時間彷彿凍結了。
齊少卿重複道:「我殺了他。」
「為什麼?」
「他在追蹤我。」
「五十五街的案子是你犯下的?」
「是。那裡面全是吸血鬼。」
「然後湯米追捕你,你就殺了他?」
齊少卿頓了一下:「我有點…神智不清。」
「怎麼? 你吸毒?」
「不,但我不是人類,有些時候我會…失控。」
「你殺了我最好的朋友,讓他的妻子失去丈夫,兒子失去父親,而這就是你的藉口? “一時失控”?」
齊少卿沉聲道:「我很抱歉。」
「你很抱歉?」
里茲忽然拔出警槍,指著齊少卿:「你說你不是人類? 所以如果我殺了你也不算殺人囉?」
「噢! 嘿! 別這樣!」湯米的靈魂一閃,立即擋在槍口和主人之間:「他不是故意的! 他也已經道歉了…」
「你是怎麼回事? 你真他媽的是我認識的湯米嗎?」里茲吼道:「幫他說話幹什麼?! 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開槍! 警佐! 快開槍!」地上的卡斯克忽然道:「就算是普通子彈只要朝頭部連續射擊,還是可以報仇!」
里茲轉頭喝斥:「閉嘴! 我沒跟你說話!」
「好了,我們大家都先冷靜下來,好不?」湯瑪斯安撫道:「里茲,救護車很快就會到,剛才附近人家聽到槍聲可能也已經報警了,我們最好換個時間來討論這些問題,要不然你回去又有寫不完的報告。」他又補充一句:「還有這整個 “看到老搭擋鬼魂”的事? 他們會把你關進精神病院的。」
「我不在乎,今天就得做個了結! 我不在乎別人是不是認為我瘋了!」里茲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替他說話?! 真的是他殺了你嗎?!」
「別聽鬼魂的!」卡斯克叫道:「他被那個妖怪控制了! 開槍斃了妖怪! 快呀!」
「他沒有控制我,正好相反,他給了我全新的生命。」湯瑪斯展示半透明的手掌:「我是鬼魂,但也不是一般的鬼魂,我正在學習運用新的力量,最終我會比活著的時候更強大;
我仍然是你的搭擋,里茲! 我會幫你抓住那些難纏的罪犯! 就像以前一樣! 但你不能殺了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
里茲握槍的手在顫抖,眼眶中淚水打轉,點了點頭,像是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所以這個混蛋說的是真的? 你真的被他控制了? 他奴役了你的靈魂,是這樣對吧?」
「不對! 你有聽進我說的話嗎? 他給了我新的生命!」
淚水從警佐臉上滑落,但他很快用大拇指揩去,這次他直接越過湯瑪斯,對齊少卿道:「你給我釋放他,怪物! 否則我向天發誓我會開槍!」
「我願意釋放他,但不知道怎麼做。」齊少卿道:「如果你決定開槍,我也能夠理解; 但如果你能給我更多時間,也許我能找到真正解放湯瑪斯靈魂的方法。」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沒有理由相信我,但對於發生在湯瑪斯和其他人身上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里茲咬牙,滿臉脹紅,額上爆出青筋,滿臉仇恨。
齊少卿為他感到難過,挺直背脊直視槍口,等待判決。
「殺了他! 你還在等什麼! 快殺了他!」卡斯克暴怒吼叫:「這怪物殺了你的好友! 把好端端的活人變成自己的鬼怪僕從! 你該替真正的湯米報仇!」
「…不。」
里茲緩緩垂下了槍,胸膛劇烈起伏,終於道:「這事還沒完,但屋子裡有一個受了重傷的孩子,現在他才是當務之急。」
湯瑪斯明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這個白癡!」卡斯克尖叫:「你害死我們了!」
「閉嘴!」這次換里茲用力踢他一腳:「你因為意圖謀殺被逮捕了,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都可能成為呈堂證供……」
就在這個時候,蜷曲成一團的卡斯克突然抓住里茲的腳往前一滾; 猝不及防的警佐翻倒在地,被打掉了槍,正要爬過去搶回,喉頭一涼,卡斯克不知何時拿著一把彈簧刀抵住他的喉嚨,里茲只好放棄,僵在原處。
「哈! 哈哈!」卡斯克喘息,微笑:「獵魔者得一分! 讓我安全離開,否則這位沒大腦先生就別想活命!」
「不要亂來,否則…」湯瑪斯警告。
「否則怎樣? 你的朋友會沒命!」
「卡斯克,別做蠢事。」齊少卿的聲音像是灌了冰:「你跑不遠的。」
「反正留下來也是死,我好歹試一下!」
他挾持著里茲勉強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後退。
「待在那裡不要過來!」他喊叫道,威脅的把刀刃靠近里茲的脖子幾分,劃破了皮膚。
他一路後退,直到跳上一輛停在路邊的銀灰色雪弗蘭,才用力推開里茲,駕車疾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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