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都是陌生人，大部分穿著道士服。」天眼顯得有些低落:「我恨葬禮，要是可以的話，我真想丟掉這個討厭的能力，動不動讓我看到不想看的東西...」
齊少卿想起檔案中天眼的父母死於車禍，那影響他對葬禮的觀感。
凱洛琳安慰的握住天眼的手，他也溫柔回握，兩人相視微笑，天眼似乎從中得到了勇氣，又開心起來:「我不知道困擾你的事情是不是和這個有關，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下啦...我記得以前有看過那種樣式的道士袍，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那裡看到...」
齊少卿默默拿出手機，從網路上找到一張照片，放大給天眼看。
「對對對! 就是這個! 你怎麼知道?! 那是那裡的?」
「青雲山的典禮道袍。」
「青雲山...?」天眼像是明白了什麼，叫道:「啊! 可憐的無涯...」
「是無涯的師父?...」凱洛琳摀住嘴，從齊少卿那裡得到默認，悄聲道:「可憐的孩子!」
「趙軒和火蓮認為最好由我來告訴他。」齊少卿陰著臉。
「有什麼我們能做的嗎?」天眼誠懇道:「無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青雲門和師父，現在他的門派不要他了，師父又...老天真是殘酷!」
「他會適應的。」齊少卿冷酷道:「他是個堅強的孩子。」
「這樣吧!」天眼想了想，忽然從脖子上解下了一個紅色的平安符袋，交給齊少卿:「這是我老爸在我小時候從廟裡求來的啦! 也不知道有沒有效但至少它陪我撐過很多次囉! 像上次在沙漠裡它也陪著我，多少有點用囉! 我在想你可不可以幫我轉交給無涯?」
「你確定?」齊少卿接過看起來很普通的平安符，沒感覺到任何靈氣，心裡明白這看起來不起眼的東西對天眼意義重大。
「我不需要它囉，我有小凱!」天眼高聲宣布，摟上凱洛琳的肩膀。
凱洛琳白他一眼，臉上不好意思的微紅，打掉他的手，但更多是羞澀:「齊少卿，請你告訴無涯如果他想要找人聊一聊，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
無涯不在房間，就連霜靈劍也不知道他在那，齊少卿問了火蓮，她清查總部之後，才終於確定他的位置。
挺偏僻的地方。
「無涯，你在這裡做什麼?」齊少卿走了過去。
總部後方的空地只是一片黃沙，他們當初保留這裡做為未來擴建的地基，因此沒有種樹也沒有鋪草，只是原本沙漠的樣貌。
無涯獨自坐在沙地上，雙手抱膝，聽見他的聲音沒有像平常一樣馬上跳起來，只是很快的抹了一下臉:「...沒什麼。」他把下巴擱在膝頭上，甚至沒有回頭。
他知道了。
怎麼會呢?
齊少卿停下腳步。
方才一路上他都在想說詞，反覆在腦海中演練怎麼樣才能把衝擊降到最低，甚至開始回想趙軒平常安慰人的方式...現在無涯卻已經知道了。
真的很不擅長...
齊少卿見無涯沒有說話的意思，默默過去坐在他旁邊，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師父和我一直保持聯絡，大概一個月兩、三次，他會問我的功課，還有我在聯盟的生活...」無涯吸了一下鼻子，堅強道:「我知道他不好過，但他從來都說沒什麼， “比不上我當年修道的苦頭”，哈! 他很愛開玩笑...可是這次...超過了約定的時間卻沒有傳消息來...以前從來沒有過...」他說不下去，只是咬牙忍淚。
齊少卿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他知道你通過了學徒測驗?」
無涯點點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你表現的很好。」
無涯笑了一下，嘲諷道:「是呀，我也覺得很棒!」
齊少卿看著他，又重複了一次:「你表現的很好。」
「...才沒有。」無涯頓了一下，道:「長官?」
「嗯?」
「我師父他，死了嗎?」
齊少卿想起天眼的話，遲疑了半秒:「他還活著。」
「趙軒長官他，有辦法治好師父嗎?」
「這次不行。」
「...你確定?」
「...嗯。」天眼的預言從來沒有失效過。
無涯點了點頭，這一瞬間他顯得成熟許多，淚珠在眼眶中滾動:「既然這樣，我就不回去了! 不能再為沒有用的事情拖累聯盟! 師父也不希望的!」他輕微發抖，卻很堅強。
這話大出齊少卿意料，他看向身旁的少年，對方看起來完全像個大人; 現實的打擊讓人一夜之間成熟了。
「你確定?」
「...不確定! 哈哈! 其實我現在就想打包傳送回青雲山去跟師父說我真的很想念他而且沒有他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哈哈!」無涯又哭又笑:「但我要是真的去了師父一定會罵我，他會說你這笨蛋回來幹嘛?! 想害聯盟和青雲門打架嗎?! 哈哈哈!」
齊少卿遲疑的伸手，猶豫半晌，摸了摸他的頭。
無涯終於失聲痛哭。
今天的沙漠淒涼而安靜，風過沙塵起，掀起一層一層的沙面，就如同生命的誕生與衰亡; 一次又一次，不為任何人停留。
齊少卿不喜歡無計可施的感覺，但他此時確實想不到安撫無涯的辦法。
他只能默默的坐在這裡，聽無涯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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