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活像魔王的城堡，以前據說是個修道院? 我要是那天厭世出家，肯定會找明亮一點的地方，你說對吧?」
「……」卡爾恍若未聞。
波路曼叫了他兩聲，卡爾才終於回過神來，心不在焉:「什麼? 喔對啊，沒錯。」
眼看卡爾又要陷入沉思，波路曼奇道:「你是怎麼了? 一整天魂不守舍的，昨晚火蓮說什麼了嗎?」
「沒有。」卡爾馬上道，他發現自己反應過快，真正招來了波路曼的懷疑，連忙補救:「她只是談一些神學問題，沒什麼大不了的。」
波路曼感到荒謬，笑了兩聲:「真有意思。她說什麼?」
卡爾卻道:「別這樣。」
「別怎樣? 我只不過好奇而已。一個機器人對神學有什麼觀點? 最初我以為火蓮是被改造的人類，因為她完全不像個機器，但結果不是那回事，她和我們其實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或許和跑車還血統更接近一點。你不覺得詭異嗎?」
「你怎麼能這樣說?」卡爾生氣道:「她和我們並肩作戰過，比許多由真正血肉組成的人更有同情心和勇氣，不管怎麼樣，她對我來說就是個人。」
「我沒有對她不敬的意思。」波路曼堅持道:「但這不能改變她的本質。我只是說，她不是人類，不是亞當和夏娃的子孫，居然想要討論神學，十分有趣。又或許，她原始的程式就是這樣設定的? 不知道當初那些科學家心裡在想什麼?」
卡爾一時無言。
他想起前一天，火蓮留他下來，說龍后對她的構造十分感興趣，很可能進行拆解和研究，遲早發現被她藏在喉嚨裡的天堂之鑰，因此他一定要設法把聖物帶走。
火蓮也說，如果她沒辦法活著離開，拜託一定要去找齊少卿，但不要告訴他發生在自己和趙軒身上的事，以免他不顧一切的報仇。最好說服他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尋回無涯和霜靈劍他們; 若惡魔攻破封印，剩下的人還是要過日子，能救一個是一個。
火蓮最後說，你不要哭，卡爾，我並不真是活人，我花了一輩子想知道自己到底存不存在? 到底是電腦程式的設定，還是傳說中的靈魂驅使我前進? 我的設計者曾經認為我有瑕疵才造成自我意識，我希望他們是錯的，我希望我是真正活著，你明白嗎?
卡爾記得自己點了點頭。
他在她眼中看見對死亡的恐懼，和別的生物並沒有什麼不同。
手臂被碰了一下，卡爾低頭看去，迎上麗塔的目光:「你還好嗎?」她看起來有點蒼白，甚至還有黑眼圈，似乎是一晚上沒睡好。
「沒事。你呢?」
「我…」她頓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火蓮。我希望把她看成人，真的，可是…」她表情掙扎。
他拍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忽然碰的一聲，裝著他們的鐵籠重重落地，把三人震的東倒西歪。
巨大的影龍從上方爬下來，落在草地上，轉眼變成美麗女人。光從外表任誰也看不出來這個纖弱的女子便是方才抓著鐵籠飛了一路的巨獸。
這是一處樹林環繞的草原，中央座落著波路曼所說的陰森城堡，也就是廢棄的托瑪斯修道院，在它後面一大片森林包圍了地平線，隨著夜幕漸深，整座修道院大門像是黑暗中猙獰的一張大嘴，等著吞噬進去的人。
一陣夜風吹過，龍后長髮飄逸，衣袍飛揚，顯得無害且單薄。
黑暗中，三道強力光柱毫無徵兆的從不同方向打出，交集在修道院前方一塊長滿青苔的石板地，一個人影慢慢接近，走進光圈，原來是巴里。
「歡迎。」騎士長巴里身著馬爾他騎士禮服，甚至配上了禮儀長劍，抬頭挺胸，禮數十足道:「那邊籠子裡面的就是人質嗎? 副官! 麻煩給我們一點光。」
一道強光轉來，卡爾等人不得不以手遮眼，好一會兒光柱才轉開。
龍后銳利的掃視三台裝載照明燈的吉普車:「你們教皇在那裡?」
「請稍等，我們需要完成身分驗證。」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迅速靠近鐵籠，當中一人不小心碰觸到了欄杆，鐵柱爆出一串魔法火花，迫使那人驚叫後退。
龍后昂著頭，冷冷道:「把教皇叫出來，就說我召見他。若兩分鐘內見不到人，這三人便會為你們的欺騙付出代價。」
短暫沉默過後，教皇掀開兜帽，從圍牆的陰影中拄著拐杖走出來，兩名護衛上前阻止，他對他們低聲說了兩句話，輕輕把人推開。
「不太對勁，你們看到了嗎?」波路曼輕聲道:「巴里看起來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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