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
「我是平克啊! 你竟然不記得我嗎?」
「…平克?! 怎麼可能! 真的是你嗎?」倫斯震驚的看著一頭亂髮,邋遢到幾乎要認不出來的男子,脫口而出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我家…我們到處找你耶!」
「我逃出來的,」平克看起來和以前大不相同,像個野人似的,身上都是土壤灰塵,眼睛布滿血絲,令人聯想到一頭被獵人追捕而發狂的熊:「你在找我? 嘿嘿! 我也在找你。好啊,老傢伙! 看不出來啊! 我看你老實,什麼話都跟你說了,結果你一轉身就都洩露給吸血鬼,自己是榮華富貴了,嗯?」
「我洩露…沒有啊! 你講清楚點啊?」倫斯一頭霧水,有點緊張:「我什麼也沒說啊!」
「你沒說?」平克咆哮:「你沒說怎麼他們連夜逮捕我?! 你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我都是怎麼過的嗎? 他們知道我要去雪峰城! 知道我隱瞞了關於你的事情! 還曉得你有天使之力! 你這蠢貨! 一定是你把不該說的話說了!」他激動的揮舞拳頭,這時候倫斯才發現他少了好幾根手指,繃帶血跡斑斑。
「我…」倫斯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優渥生活,心虛起來:「我只講了一些遠征軍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會這樣…」
「你不知道? 呵! 可好了! 那可是些學識淵博的吸血鬼! 以他們對舊神的研究你以為你這點小事能瞞過他們的眼睛?! 你以為他們會無緣無故的給你榮華富貴? 就憑你一個鄉下老頭,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曉得嗎?! 你害死我了!」平克抹了一把臉,努力控制情緒:「不過我不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會賠償我的,既然你給我帶來這麼多麻煩,我會一直跟著你! 首先你會用那什麼天使的力量治好我的手指,然後我們會一起去雪峰城,過著天堂般的日子! 你說對不對?」
倫斯被嚇得碎念起來:「我其實沒有用力量治療過斷指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說草藥也許比較可靠而且…」
「你會治好我的手! 對不對?!」平克吼道。
「對、對! 沒錯是的就是這樣。」倫斯嚇得不敢拒絕。
……
經過一番折騰,平克的手總算治好了,連帶他身上的傷也在天使之力的神奇效果下消失,但似乎就連這樣的偉力也無法抹除他內心的黑暗,反而讓原本就相當自私與輕浮的他變本加厲,變得暴躁易怒、陰沉多疑,與先前知書達禮的外表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平克抱著嘲笑的態度說了許多話,包括黑牢以及一些吸血鬼的秘辛,倫斯聽得是膽戰心驚。
原來,吸血鬼一直向公眾隱瞞他們需要食用的真實血量,這也關係到血魔法的真相。所謂的血魔法,是由血族發明,獨一無二的法術,吸血鬼一直宣傳他們不依賴異界魔力,是純正的人類力量,可他們沒說的是,血魔法需要活人生命來施展,而且具有很高的成癮性; 一個普通的吸血鬼理論上可以依賴非常少量的人血生存下來,但也僅僅是生存,若想要施展魔法,不管是變身蝙蝠還是僅用法力讓茶杯懸浮,都會需要相當的人提供足夠的生命力,而且每用一次都會加強血癮,使其更加不可自拔。因此,吸血鬼帝國設立了嚴格的階級制度,神王以下,公侯伯子男,加上騎士總共六個階級,規定了分封的範圍,其真正意義也就是可以支配的人類數量; 擁有大城市封地的貴族仰仗手中龐大人口,能夠肆無忌憚的施展非常強力的魔法,相較之下,只有少量封地的吸血鬼害怕得不到補充,能夠施的法術就有限; 同樣的,倘若因為某種因素,一位高階貴族被剝奪爵位領地,馬上會因為血癮得不到滿足而陷入極端的痛苦當中,這是他們非常害怕的事情。
「在這片土地上,人就是最重要的牲口,數量越多,領主力量越強,所以吸血鬼無所不用其極的招攬和養育人類,就像養奶牛一樣。」平克冷笑:「可笑的是,許多人不明所以,真以為吸血鬼是上天派來的救世主,來拯救人類的,沒有他們人類就活不了,對他們感恩戴德、忠心不二,真他媽蠢!」
倫斯感到背脊涼颼颼的,打了一個冷顫,趕緊給火堆添了一些柴火掩蓋,一面乾笑:「這天氣可真涼,呵呵!」
「你已經被魔鬼迷惑了,」荷莉雙手被綁,異常冷靜道:「平克.巴伯斯,你已經屈從於魔鬼的誘惑,開始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謊話,背離了神王大人為我們鋪設的天堂之路,變成一個可悲的騙子和叛徒了! 我甚至不屑反駁你,只要你睜大眼睛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事實為何: 沒有血族的大人們,這片原野會是什麼樣子? 沒有血族的大人們,誰能夠活下來? 所以就算你說的是事實又怎麼樣? 因為大人們的緣故,人們再一次獲得安全,獲得食物和棲身之地! 更何況你說的都是謊言!」
平克不屑:「照你這麼說,聯合王國怎麼辦? 他們沒有吸血鬼庇護,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荷莉怒道:「他們與魔鬼結盟!
他們反人類!」
平克笑道:「那你們就是與吸血鬼結盟,也反人類…噢不對,你們只是被圈養,連盟友都說不上!」
兩人越吵越兇,倫斯夾在中間,倍感頭疼,他等了又等,終於等到兩人吵架間隙,拿出乾糧,弱弱道:「那個啊既然我們三個現在都是通緝犯了,你們也別吵了嘛,來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比較實在。」
「我是被綁架的,才不是通緝犯!」荷莉尖聲強調:「你們騙了我! 說好讓我父親幫忙,越過邊界就會放我,結果說話不算話! 我不是自願偷渡的,大人們會理解,你們等著吧,大人們很快就會來救我,到時候他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還在做夢!」平克轉向倫斯,指著荷莉,諷刺道:「你看看,我先前說什麼來著? 為什麼非要帶著她,讓她回去血族大人們的懷抱不是很好嗎?」
倫斯只能對荷莉道:「你…唉,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但你相信我啦! 帝國那邊是真的在通緝你啦,我用“那種力量”親眼看到過你的懸賞告示,而且是死活不論的那種,現在回去太危險了啦。」
「他的意思翻譯成白話就是,」平克懶洋洋的刺出致命一擊:「你爸被處決了,吸血鬼因為安養院的秘密被你發現而震怒,下令格殺勿論,恭喜恭喜,你沒有家了。」
「你說謊! 我要回家! 我要回去找我爸爸! 你不能這樣! 我不要去雪峰城!」荷莉激動起來拼命扭動掙扎。
「唉!」倫斯只能再次施展天使之力,讓荷莉暈厥過去,最近他常常使用這一招,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同時瞪了平克一眼,道:「何必這樣? 」
平克滿不在乎的聳肩攤手:「不然呢? 你打算一路綁著她、哄著她、養著她一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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