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沙漠,狩魔聯盟總部。
「大家辛苦了,現在開始公佈成績。」訓練中心的教室裡,獵魔者導師點開立體投影,叫出名單:「這次通過學徒測驗的人有…」
坐在下面的學徒們掀起小小的騷動。有的不自覺抽氣,有的屏息,還有人喃喃禱告、捏緊念珠。
「…霜靈劍和玄道子,恭喜你們。」導師將成績單看完,然後關閉:「我代表狩魔聯盟,歡迎你們的加入。」
學徒中響起掌聲,被叫到名字的兩人喜上眉梢,周圍的人又是拍肩又是亂摸頭髮,打鬧祝賀。然而,一名坐在角落的少年咬唇低頭,渾身輕顫,垂落的髮絲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好,沒通過也不要太氣餒。」導師和氣道:「好了,你們兩位回房收拾一下,一小時後到聯盟大廳集合,有新的宿舍和電腦權限要交給你們。」
「嗚呼! 爽啦!」導師離開之後,玄道子舉起雙手,暢快歡呼:「終於可以見識一下真正的任務囉!」他站起來,走向角落的少年,伸出手來:「喂! 無涯,最後一場對戰的時候,我差點輸給你,你真的很強呀!」
少年打掉他的手,低吼:「少跟我炫耀!」猛然起身,跑到外面去了。
玄道子一僵,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另一邊,霜靈劍走過來,雙手抱胸,冷冷道:「那小子又在鬧什麼脾氣了?」
「…他的測驗分數比我高,」玄道子終於放下手,無奈道:「要不是最後對戰的時候滑倒,今天被錄取的應該是他吧?」
「下次再考不就好了?」霜靈劍不屑道:「平常趾高氣昂的,受點打擊就不行了? 其實一次考不上有什麼大不了,我還不是重考了三次。」
「不說他了。」玄道子一掌拍在霜靈劍肩上,笑道:「走吧! 我一直想看看聯盟大廳是什麼模樣! 真希望可以馬上出任務!」他們愉快的往外走。
……
少年跑出訓練中心,一路衝到總部後面空無一人的地方,像失去生命一樣直挺挺的倒在沙地上,舉起拳頭,發狠鎚打黃沙; 他低聲哭吼,聲音充滿羞愧和絕望,一面將臉埋進沙塵,彷彿希望可以永遠不用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綁著兩條辮子的小女孩從遠方跑過來,一邊叫喊: 「師兄!」
少年一驚,胡亂抹了把臉,趕快坐起來拍去沙塵,勉強換上微笑,及時接住飛撲上來的女孩:「…歡歡! 你怎麼來了?」
「想念師兄!」小女孩格格笑著,摟著少年的脖子,胡亂親了一下,留下許多口水:「師父說好久沒看到無涯師兄了,所以我們就來啦!」
「師父也來了?」少年驚異的坐直身軀:「他不是還病著嗎…難道青雲山出事了?」
「不是啦!」小女孩開心搖頭,道:「師父聽說今天是狩魔聯盟的結業考試,所以特別拜託大師兄送他來呀! 他說一定要親眼見證無涯師兄正式成為聯盟成員的一刻。」她格格笑。
少年一僵,臉色慢慢變白,強笑道:「…是嗎?」
「是啊! 無涯師兄那麼強,一定沒有問題的!」歡歡開心道:「等我長大,也要成為像師兄一樣厲害的人!」
「歡歡,我…」少年垂下頭,猶豫遲疑。小女孩卻正好看見遠方的人招手,沒有注意:「啊,大師兄來找我了! 他最兇了! 拜拜囉無涯師兄! 晚點見!」她從少年身上跳下來,蹦蹦跳跳的往總部大門跑去。
少年的肩垮了下來,勉強擠出來的笑容慢慢轉為苦笑,獨自坐在沙地上,雙手抱膝,將臉埋向膝蓋。
太陽很大,黃沙滾燙,雖然有聯盟的陣法保護,減去不少熱氣,少年還是感到難以忍受的灼熱,尤其是胸口和眼睛。
心頭沉甸甸的,似乎有什麼威脅著要從眼中掉下來。
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嘿! 你怎麼了?」
少年很快抹眼掩飾,抬頭,看見一個黑髮黑眼,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不知從那裡冒出來,正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
無涯心情正壞,低吼:「不干你的事,滾開!」
「別這樣嘛! 講一下又不會死!」黑髮少年在他旁邊坐下,失落道:「還是說,你也看不起我? 不願意和我聊天?」
無涯微覺奇怪,看他一眼,懷疑道:「…你是誰? 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哪! 哪!」黑髮少年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是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然後我才要講。」
「…不說算了。」無涯起身,拍拍褲子上的黃沙,沒心情理他。
「好好! 我先說可以了吧!」見他要走,黑髮少年連忙道:「唉,最近真的是諸事不順,難得有人聊一聊,別忙著走哇!」
「有話快說!」無涯臭著一張臉。
「好啦! 你看到那個沒有?」黑髮少年比比旁邊佈滿鐵刻符咒的高聳尖塔:「我是鎖妖塔的管理員,負責打理一切有關事務,最近不小心弄壞了一個符文…聯盟裡的人還威脅要打我哩。」他喪氣的垂下頭,用指頭在沙地上亂畫。
「管理員?」無涯覺得奇怪:「從沒聽說鎖妖塔有管理員…你是聯盟的獵魔者嗎?」
「什麼! 聯盟導師什麼都沒跟你們說嗎?」黑髮少年不滿道:「我會一些把戲,但不是獵魔者啦! 鎖妖塔當然要有專人負責管理,不然你以為平常是誰照看這些妖怪?」
「…就憑你?」無涯不信且不屑,上下打量:「你看起來也跟我差不多嘛!」
「我們差不多強,是的。」黑髮少年同意,微微偏頭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為什麼你沒能通過學徒考試? 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應該馬上就會被錄取為正式獵魔者呀!」
「…別開玩笑了。」無涯苦笑,緩緩坐下來,彷彿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我爛死了,明明練習這麼久,卻笨到在最後一場對決裡滑跤…」他垂下頭,長長吐了一口氣:「師父一定會很失望…他一直說我是最優秀的徒弟,我有其他道士所沒有的根骨和靈力…」
「你的師父是青雲山掌門? 哇噢!」黑髮少年敬畏道:「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呀!」
「是啊!」無涯苦笑:「他老人家收我當關門弟子,不知有多少人反對呢! 尤其是幾位師兄,都說他病昏頭了。」
「我看那些人是嫉妒你吧!」黑髮少年同情道:「老道們都有徒子徒孫啦,突然冒出個同輩份的小師弟,當然不高興!」
「…」無涯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拳。
「這麼說,你需要證明給他們看,」黑髮少年若有所思道:「證明掌門對你的看法是正確的。」
「我也想啊!」無涯吼了一聲,眼眶再一次透出水氣:「就差那麼一點…差一點就可以成為狩魔聯盟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成員! 師父一直說我辦得到! 他已經病得奄奄一息還特地從中國跑來看我! 我…我…!」他蒙住臉,因為羞愧而哽咽:「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
「哎! 好啦!」黑髮少年按上無涯的肩,搖晃一下,安慰道:「這實在不是你的錯! 你已經夠努力啦!」
「顯然…不夠…!」無涯的淚水像潰堤一樣從指縫間流下來,抽泣道:「我也好想通過考試啊! 真的好想…」脆弱的感覺突如其來,他無法控制的在對方面前哭泣。
「嗯。」黑髮少年皺眉思索:「或許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他頓了一下,猶豫起來:「…作法可能有點不符合規定,你…願意冒險嗎?」
「…你有辦法讓我加入聯盟?」無涯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似的,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真的嗎? 我求你! 求求你幫我!」
「唔…」黑髮少年似乎有些為難:「這是有風險的喔! 萬一被發現的話…不、不成! 對不起,還是當我沒說吧!」他起身要走,無涯立即拉住他。
「拜託! 求求你!」無涯哀求道:「再怎麼冒險都行! 我不會再失敗了! 要是讓師父知道我沒通過考試,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好吧!」黑髮少年強調道:「但你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誰都不行! 否則我一定會被懲罰的!」
「你放心!」無涯感激道:「就算不成功我也不會把你抖出來!」
「我有一個計畫…」黑髮少年看看左右,確定周圍沒人,湊到無涯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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