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道:「湯米還有別的親人嗎?」
「有個姊姊。媽媽住在老人院,就是湯米的姊姊付的錢,我沒有幫上忙。」
酒保頓了一下:「你是個好人。」
里茲再次搖頭,望著手中的酒杯:「我希望有好消息可以告訴她,但卻沒有…每次都沒有。她得了失智症,這大概是唯一可喜的事,至少她的記憶停止在湯米遇害之前,她總是以為再過兩天湯米休假了就會去看她。…」他的眼眶有些紅了,用喝酒掩蓋過去。
「2年前的夏天,如果你還記得的話真是濕熱得讓人發狂的日子,犯罪率居高不下,街道上各種各樣的奇事都有,特別是瘋子暴增; 我記得光是一個周末我們就抓到三個隨機殺人犯! 三個! 以前頂多是半年一個! 整個城市都瘋了!」
「湯米、我,還有其他幾位警官那陣子根本是直接睡在警局了,需要偵辦的案子在桌上堆得像山一樣高,電話一通接一通,我們幾乎連回家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然後還有一些奇怪事情,像是有人在五十五街尾的地下酒吧開槍,現場滿是打鬥痕跡卻一具屍體也沒有,所有人像變魔術一樣消失了,包含酒店老闆和他身邊的幫派員工,只在地上留下一層厚厚的焦灰。我們送去鑑識,那群實驗室的博士驗不出什麼來,說是燒得太徹底了。消防局的鑑識員向我保證溫度沒有那麼高! 他們說這是障眼法,酒店老闆和那些幫派份子有仇,詐死躲敵人…唉! 到現在也沒有下落說不定真的死了,反正那些本也就是賣毒的人渣,我是絕對不會同情他們的。」
酒保插嘴道:「我記得那件事,說是有人看到一名亞裔男子開槍,你們沒有找到他?」
「沒。說這話的人是個毒蟲,癮君子閉著眼睛都能看見上帝! 不,不! 都是胡話。湯米卻很吃這一套,他去調監視器、去訪談鄰居,追這線索追得團團轉。我告訴過他那是浪費時間,真正的兇手很可能趁此機會遠走高飛,但他很堅持。」
里茲撐著頭,半睜著眼,眼睛布滿血絲:「湯米…哈! 老湯米。他就像條鬥牛犬,什麼東西一咬住就不鬆口; 消失了大概一、兩個禮拜,偶而出現在警局,連隊長都不知道他在那裡,我們知道他是這樣,他這個人…當他認真起來的時候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誰都拉不住。
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之前我接過一通雪莉打來的電話。那是湯米的老婆,她以前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找過我,雖然雪莉是我和麗塔的朋友,她和湯米的兩個兒子傑卡和山謬周末也常常來我家玩,過去卻沒有她打電話來問我湯米在那裡的情況,所以我印象很深。然後就是那一天…
我清楚記得那是一個禮拜四的晚上,外面下著細雨,風一吹就讓人發寒,我把雨傘忘在辦公室所以下車的時候只能縮著脖子跑向家門,那時雪莉獨自站在門口把我嚇了一跳。我從沒見她這麼驚慌失措過,你能很清楚看出她遇到麻煩了,不但臉色發白,幾乎還發著抖。
她追問我這幾天是否見過湯米,但我知道的不比她多; 湯米當天沒進警局,前一天也是,前前一天也是。
“我找不到他了。”她說。那模樣就好像害怕再也見不到一樣,我安慰她,告訴她警察的工作就是這樣,麗塔也常常抱怨我三天兩頭不見,但雪莉堅持事情不對,她讓我第一次意識到湯米真的消失太久…唉。
現在想起來,我真他媽白癡! 要是我早一點去找湯米的話至少證據會更新鮮一點對吧? 但我偏偏沒有…」
酒保默默的遞了一杯酒給他。
里茲幾乎是趴在吧台上,側著臉枕著自己的手臂,注視著酒杯,在燈光下炫麗多彩的飲料,指頭敲擊透明杯座,用一種作夢的語氣道:「我仍然在想那一天,如果我馬上採取行動、相信雪莉的直覺,也許來得及拯救湯米的性命。…
…兩天之後我們找到了湯米的屍體,或該說是…一部分…的屍體…」里茲顫了一下轉開目光:「對不起,我…咳! 唉!」
「沒關係。」酒保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說下去我也能理解。」
里茲搖搖頭,仰頭吞了一大口酒:「他和其他人的屍體混在一起,埋在離市中心23公里處147號公路附近。鑑識員說他們是被野獸攻擊,很大的野獸,犬科的牙齒…就連湯米的槍也被咬碎,散落在埋屍現場…真鋼實鐵的槍! 什麼野獸能做這種事?」
「我很遺憾,兄弟。」
「那天現場拍完照之後屍體送往停屍間,正好遇上週末,之後回來卻再也找不到…你能相信這種事嗎? 整個解剖室亂七八糟,隊長氣炸了,我們也氣炸了! 竟然有人這麼大膽來偷死屍,對死者一點尊重都沒有! 我發誓我會掏槍打幹這事王八蛋! 我們立刻調了監視器…」里茲閉上眼睛。
「怎麼?」
「…他走出去…你能相信嗎? …他走出去…拖著半條手,垂著折斷的脖子…」
「什麼?! 你是說湯米?!」酒保叫起來。
里茲沒有回答。酒保屏息等了大概十秒鐘,才發現說故事的人發出輕微的鼾聲,已經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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