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怎麼了?」
「沒啦,我以前沒坐過貴族老爺的馬車,沒見過這些東西…我坐過牛車,還有馬車,馬拉的運貨板車,沒有這種的,摸起來好細呀!」
「是呀,其實我也沒怎麼坐過貴族的車,說起來還是托您的福呢! 神殿侍者大人。」
「別那樣叫我啦! 什麼神殿什麼的,我連書都沒讀過幾本,那裡能當什麼大人? 你還是叫我倫斯就好啦。」
「那可不行,規矩就是規矩啊! 現在您比我還要高上兩階,我當然要稱呼您為
“大人”呀!」荷莉笑道:「沒想到伯爵大人竟然會為您擔保,直接就跳過了低階和中階,一下子把您晉升成神殿侍者,他一定很看重您吧!」
「我是不懂,昨天他們跟我解釋了一晚上,我還是不清楚這個什麼侍者是幹什麼的,你可以跟我講講嗎?」
「您呀,也不用想這麼多。神殿侍者是教會的高階人員,性質比較特殊,平常沒什麼工作,主要也就是祈禱和冥想而已,再不然就是翻翻書、做做研究。」荷莉壓低聲音,頑皮道:「您就是什麼都不做,也不會有人發現的。」她自己摀嘴,笑得花枝亂顫。
「這樣喔? 教會裡有很多這種侍者嗎?」倫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不多吧? 我也不知道,我還只是個小小的傳教士,詳細等您到了大教堂再問他們吧,我現在也說不清楚。」
「那你知道為什麼一定得去城裡嗎? 這什麼儀式不能在村裡辦一辦就好了嗎? 我看你們設在村莊裡的教會也還滿正式的嘛。」
「那怎麼成? 神殿侍者的晉升是一件大事,您至少得要去一趟大教堂接受祝福,否則豈不是太草率? 再說,城市裡的教堂和鄉村的教會是沒法比的,您的新職位雖說也能申請加入巡迴團,但主要還是在教堂裡工作,當然要帶您去熟悉一下環境囉!」
「這麼麻煩…」倫斯咕噥道:「對了,你有找到平克了嗎? 他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消失了這麼多天?」
「沒有耶!」提起未婚夫平克,荷莉顯得有些煩惱:「這傢伙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也不先說一聲,真是討厭!」
「不會出事了吧? 那天宴會結束之後就沒有看到他了,該不會遇上行屍了吧?」倫斯擔心道。
「不會啦,城堡方圓五里的行屍都清理掉了,附近也有巡邏隊來回巡守,就算遇到什麼事,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呀?」荷莉咬唇道:「您不知道,他這人有時候就是喜歡拈花惹草,搞不好跟什麼狐狸精快活去了,真是的! 要是讓我抓到了,非得好好罵他一頓! 唉,不說他了,今天您才是主角。瞧,我們到哩!」
不同於鄉村教會的樸實簡單,城裡大教堂的外觀非常氣派,漂亮的彩繪玻璃裝飾一扇扇窗戶,每一扇都是一篇故事,描述神王拯救萬民; 大門望進去,帝國六大公爵的雕像神采飛揚,每一尊前面都有祭壇,排列成半圓形,氣勢昂揚的迎接信眾; 正中央放著象徵人類虔誠之心永不熄滅的火盆,盆上附有魔法,把殿堂襯托的更為莊嚴,讓人目眩神迷。
倫斯心懷敬畏,同時又感到高興,能夠在這麼重要的地方獲得眾人迎接,是這輩子不曾有過的風光。放眼望去,街道整齊,民眾充滿活力,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示著對未來的期待和盼望,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簡直就像傳說中的樂園,或是天堂。
荷莉打開馬車門,有點緊張的清了下喉嚨,在眾多神職人員的注視下,躬身正式宣布道:「歡迎來到大教堂,光榮的神殿侍者,倫斯.德林先生!」
眾人齊刷刷的看過來,倫斯努力挺胸,走下馬車,這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不一樣了。
……
倫斯坐在花園裡,悠悠哉哉,撫摸旁邊挨著他在長椅上窩成一團的花貓,漫不經心的思考命運的奇妙。
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大教堂的花園非常舒適,散發著以往在野地裡才能聞到的草木香氣,這裡沒有煩人的蚊蟲,沒有讓人擔憂的詛咒,更沒有危險的行屍,只有充滿活力的讀詩班,勤奮工作的虔信者,還有友善禮貌的傳教士,堪稱完美。以往,就算在夢中也想不到,世界上有這麼美好的地方,不需要為吃食煩憂,不需要擔心怪物,也不需要為了維持簡陋的家園拼命工作。
倫斯懶洋洋的抬起頭,望著天上的白雲發呆。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可以慵懶的坐下來,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除了也許思考一下午餐的菜色,那些以前可望不可及的美食,現在竟也顯得尋常; 那隻被他命名為「小花」的花貓顯然也抱持類似的心思,慢條斯理的舔著爪子,瞇起眼睛,好整以暇。
這貓是從街上撿來的,牠當時躲在牆角,骯髒瘦弱,飢腸轆轆的注視魚肉攤台子下的肉屑,但就連這些垃圾牠也吃不到,牠太弱了,打不過其他大快朵頤的野貓。倫斯很能理解牠的心情,飢餓,弱小,大半輩子的時間裡他也是如此,永遠餓著肚子,不知道下一頓在那裡,更不敢去想未來,這就是他在這貓身上看到的東西。
現在回想過去,就像回憶一場遙遠又不真實的夢,加入永恆教會不過半年,卻像已經過了很久,這裡每個人對他都很好,什麼都不缺,他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
只可惜命不長了啊! 倫斯嘆了口氣,有點煩心。天使之力時時刻刻都在削減生命,現在想想,實在是討厭又多餘,但要把力量交給別人,又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暴斃,思前想後,膽小的他還是決定扛著再說。
有點對不起卡爾就是了,倫斯搔搔鼻子,有點愧疚沒能完成最後的請託,可是,自己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冒險家或戰士,沒辦法為了見一個從沒見過的人,千里迢迢冒險渡過邊界,自己能做的就是拜託商隊幫忙,讓他們把話帶給那個叫翠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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