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死之後 第三篇 第三章

 


疼痛是老朋友了,肚子很餓,外面很冷,就像在採礦小鎮一樣不,比那更糟,現在沒有媽媽了。

媽媽,不在了。

克倫躺在冰冷的鐵籠子裡,透過欄杆看著外面旅館的燈火,夜晚無聲無息的降臨,給所有東西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潔白的飄雪就像上天的憐憫,讓一切淒美如畫。

燈火照不到的角落裡,他想起母親教他識字的場景,暗自垂淚。

哭泣沒有用,但此時此刻,他放縱自己小哭一會兒。

全副武裝的衛兵看守著對外連通的吊橋,土牆的入口點了許多火把,十分明亮,任何人想要不被發現的通過都很困難; 這是一個隸屬行商集團的補給站,克倫聽他們談話,似乎集團勢力不小,養著一批專門保護商隊和站點的戰士,在許多地方都有據點。

遲早放火燒光你們! 克倫忿忿的想。

胡亂擦乾眼淚,他從髒兮兮的袖子夾層裡摸出窮人的開鎖器,那是兩條彎曲的小鐵絲,他從採礦小鎮幫派份子那裡學來的小東西,鎮上的小偷永遠隨身帶著這種廉價又有效的小工具,以便隨時開工

克倫將手伸出鐵籠,嘗試撥弄上面的鎖頭,探索鎖孔的位置,將小鐵絲插進去試探旋動。

鐵籠很冰,也很危險,他小心的用衣袖墊在皮膚和柵欄之間,深怕肌膚直接接觸會被冰黏住,如果那種情況發生,就得掀掉一層皮才能脫困,那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夜風呼呼的吹,雪花飛舞,克倫不得不停下來,縮起自己發抖僵硬的冰冷身軀,設法產生一點溫熱能量,他的頭髮上有雪花,手腳發麻,每次一陣大風過來,就無法克制的發抖,寒冷就像會咬人一樣,啃得他渾身發疼。

肚子很餓,離開採礦小鎮之後就沒有吃東西了,體力透支,腦袋也開始昏昏沉沉。他蜷縮在鐵籠裡,意志消沉,心想自己或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死了就算了,他想,死了就終於能休息一會兒了。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過了一夜。

再醒來時已經是白天,人馬喧嘩,原來旅館前的小廣場多了一些載著貨物的馬匹和商人,似乎又一個商隊準備在這裡歇腳過夜。

鏘鏘鏘!

一名鑲著金牙的男子用隨身短棍敲響鐵籠,觀察鐵籠裡的囚犯反應,露出邪笑,轉頭吆喝:「喂! 我說老闆! 這裡關的幾隻老鼠賣不賣?

一名衛兵走了出來:「幹什麼,奴隸販子? 這裡關的都不是逃跑的奴隸,跟你沒什麼關係。」

「是嗎?」鑲著金牙的奴隸販子對衛兵咧嘴笑道:「你這裡有什麼? 強盜? 小偷? 還是強姦犯? 反正我看都是些沒人在乎的傢伙,這麼冷的天也沒有人拿錢來贖,你最後關一關還不是要放走,連飯錢都拿不回來,我說你不如把他們賣給我,自己還能賺點零花,你說對不對?

「你等一等。」衛兵回去旅店,顯然是去問主管了。

克倫躺在鐵籠裡面,動也不動,他實在太虛弱了,聽著他們的對話,面無表情。

過了一會兒,衛兵出來道:「一人一枚銀幣。」

「一枚銀幣! 你當是賣珠寶哪? 就這些地溝裡的爛貨,十枚銅錢我都虧了! 看在你們是新客戶的份上,十枚銅錢!

「五十枚銅錢。」

「大人哪,你自己看看這些犯人,看看他們那個虛弱的臂膀和空洞的眼神,就這樣還要五十銅,你怎麼不去搶? 十五銅! 這是我的底線了。」

「三十銅,別太貪心了奴隸販子,我們集團通常不跟你這種人做生意的。」

「哈哈我知道,所以我說你們是新客戶嘛! 好吧沒辦法,看在我們有緣的份上,一人二十銅! 這可是有史以來最好的價格了,你愛賣不賣吧!

「成交!

兩人握了握手,囚籠裡的人的命運就這麼定了。

奴隸販子們拿出腳鐐,衛兵打開鐵籠,讓他們去把裡面的人鎖上,輪到克倫的時候,鑲著金牙的奴隸販子手一攔:「就這快死的兔崽子你也要賣我二十銅? 開什麼玩笑! 我買了他還不如買一條死魚,這一個我不要!

「你才快死了!」克倫虛弱咆哮:「咳! 去你的!

衛兵卻笑道:「正好這一個不能賣,掌櫃吩咐要留著他。」

「為什麼? 這小子有什麼特別的?」金牙像是覺得有趣,蹲下來用隨身短棍戳來,克倫奮力拍開,金牙哈哈大笑:「像這樣的小鬼我見多了,爹不疼娘不愛,每到下雪的時候,就有一大堆凍死街頭,總歸一句話: 賣不出去。行! 你留著吧!」他嘻皮笑臉的。

旅店裡又出來一個衛兵,和正在數錢的衛兵簡單講了兩句,就打開克倫的鐵籠把他提出去,扯著手臂半拖半拉的拽到旅店二樓,那裡有一個鋪著地毯的豪華套房,裡面溫暖的爐火熊熊燃燒,有軟墊的長椅上坐著一位穿著精緻長袍的中年人,看上去像個法師,,旅店掌櫃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伸手朝克倫一指:

「我說的就是他,法師大人! 就是這個小強盜,昨天到我們這裡來銷贓被逮個正著,他或許會有您想知道的資訊。」

咳咳你才是強盜!」克倫雖然虛弱,眼中怒火不減,掙扎道:「把我的東西還來!

法師疑惑道:「他? 他會知道礦石的種類和分布?

「是。」掌櫃恭敬道:「您所問的問題只有長期在本地行走的人才能回答,像我們這樣的集團商大多只走主要道路,不那麼清楚偏鄉的情況,原本我認識幾個時常經過這裡的小商隊可以替您解惑,可惜最近的一支隊伍昨天遭到強盜襲擊,全被殺死了。」

掌櫃轉向克倫,厲聲道:「該死的東西! 你們殺死的是我的朋友! 我認識丹佐很多年了,若是按照我的意思我要先抽你一百鞭再把你吊死! 現在大人有話要問你最好聽話一點。」他拿出幾塊小石頭一樣的東西,扔到克倫面前:「看清楚了! 這是希魯克礦石,你們強盜團夥在這一帶活動,應該曉得深山裡有沒有這種礦石,說出位置我就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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