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武官離開之後，捕頭王升找個理由遣走獄卒，走入牢房，從懷裡摸出一小瓶傷藥，放在王容面前。
「大哥…」
「不要叫我!」王容手一揮，拍飛了藥瓶，”乒乓”地在牆上撞了個粉碎:「我沒你這個弟弟!」
王升不敢置信地瞪著兄長，怒道:「你還想要怎樣? 你的那個血月會，姦殺了胡大人的女兒，又跟遼國串通，害展大人中了”斷舌”，你! …你還真有出息!」
「我怎麼了! 我是血月會的首領，底下有上千個兄弟，一呼百諾! 你看看你，穿了一身狗皮! 每個月替別人拼死拼活，賺一點例銀，還胡大人長、展大人短…天生的奴才!」
「混蛋! 你別忘記爹也是名捕快!」
「是又怎麼樣? 最後還不是被某個”大人”發配邊疆，只因為看中娘的姿色?」王容咆哮道:「法律? 法律算個屁! 都是有錢人的遊戲! 爹一輩子奉公守法，最後死在前線的時候，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靜默了一會，王升失望地道:「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王容神經質地笑著:「是，我是變了。爹過世的時候，我才十二歲。宋軍守將偷偷把我塞給人口販子，輾轉賣入遼國為奴，整整十年! 那時候你還在娘身邊，當大戶人家的雜種，是吧?」
「住口! 不准你污辱娘! 唐家的人最後沒有得逞，因為娘誓死抵抗，那混球終究沒能將娘納入妾室。」
「難怪你還是那麼天真，甚至走上爹當年的老路子。」王容嘲笑道:「好了，敘舊敘夠了。王”大人”，你要怎麼處置小的?」
「你就非要跟我嘔氣?」王升吼道:「爹死了，娘也死了，我是你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親!」
「是啊! 親愛的弟弟。」王容咬牙道:「不要忘了，是你親手把我抓進大牢的! 很快我就要被處決了，高興嗎?」
「你要我怎麼樣? 那時候到處都是人…我不能放你啊!」
「那時候是不能，但現在可以!」
「不，不行! 我是捕快啊!」
「我是你大哥! 你就這麼想看我死嗎?」
王升無言，頓了一會，才急切地道:「判決未下，如果你全力配合的話，說不定…」
「說不定? 你沒看見胡生那個蠢樣?」王容誇張模仿道:「”像這樣的人渣，判個凌遲，都還便宜了他”，他恨不得把我剮了!」
「誰叫你說那麼過份的話!」
「要不然怎樣? 我應該跪在他面前求饒嗎? 他難道就會因此饒過我?」王容大聲叫道:「少天真了! 更何況，我有什麼罪? 我只不過受雇於遼，工作賺錢，養活一班跟我一樣苦命的兄弟，我有什麼罪?」
「殺人、姦淫、通敵，這還不算有罪，那什麼才算!」
「這算個屁啊! 天底下當官的那個不殺人? 只不過用些不見血的手段，逼死更多人而已，我跟他們比起來，連零頭都不到! 胡生那女兒是自己想不開的，就算被玩過也不會死，她自殺也要算到我們頭上? 通敵? 什麼是敵? 大宋逼死我爹，賣我為奴，是大遼的王爺救了我! 宋有何恩於我?」
「聽聽你都說些什麼話!」王升叫道:「我們王家世世代代都是正派人，怎麼會出你這種亂臣賊子!」
「笑話! 是大宋先背叛我的! 你知道在遼為奴，我過得都是怎樣的日子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聽信那些自以為是的仁義道德，幫著旁人來殺害唯一的親兄長!」
「你不要胡說，會有今日，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只是依法行事!」
「依法行事? 依法行事! 你聽起來越來越像展昭了!」王容嘲笑道:「虛偽得讓人惡心! 冷酷無情，就只知道依法行事!」
「不要胡說八道! 展大人是很好的人，他連我這樣素昧平生的小捕快，都願意捨命相救，才不冷酷!」
「那是他夠蠢! 不過也沒差別了。遼人一旦發現劉驥未死，展昭已經知道太多，定會不計代價的追殺他。他再怎麼聰慧狡猾，劍術通神，中了”斷舌”又要保護你們，最後也是有死無生。」
「我不信。我們縣衙內有捕快衙役，外有守城民兵。遼國能有多少人在這裡?」
「二十個，大遼皇帝的御用影衛，你覺得夠不夠?」王容嗤笑道:「笨蛋，如果影衛想殺人，你以為他們會像我們一樣直接攻上來? 他們可都是頂尖刺客! 那種能夠飛簷走壁，來去無聲的刺客! 如果他們願意，早就鏟平這小小的縣衙了。」
「若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王升不信地道:「為何至今沒有行動呢?」
「我那知道? 不過蕭忠那混帳在背後捅刀子，弟兄們若是知道了，定不與他善罷干休。」王容瞇起眼睛，打量著王升道:「目前情況看來，我們有相同的敵人。何不合作一番?」
「你又想做什麼?」王升戒備道。
「放了我，讓我們血月會的人，與你們一起對付遼人影衛。如何?」
「…你真的願意這樣做?」王升充滿希望地道:「若真能如此，就有理由說服胡大人從寬量刑…」
「呸! 你以為我還會回來給他判刑啊?」王容不屑地道:「何況，你覺得胡生那種感情用事的人，會願意放我嗎? 聽好了，升弟! 你，想辦法把我放了。其他關在這裡的兄弟暫時不必動，回頭趁展昭不在，我再率人把他們救出來就好。然後! 別急著拒絕，聽我說完!」
「然後，我帶著血月會的人宰掉那些背信棄義的影衛，把瘟神花的解藥單給你，你再交給衙門便是。這樣一來，大宋危機解除，我也不必死，除了幾個遼人，誰都不必死。不是很好嗎?」
「這…」王升猶豫半响，道:「我得問問展大人。」
「什麼! 你瘋了嗎? 他絕不會同意的! 開封府包黑子的手下，滿腦子都是法律，根本不知變通。」
「別亂講，我相信展大人。」王升思索了一下，又道:「”斷舌”的解藥，也在鬼山嗎?」
「你問這幹什麼?」
「先替展大人解毒，比較能表達你的誠意，不是嗎?」王升誠心地道:「就算胡大人不放過你，展大人也並非不通情理，你交出解藥，對他有救命之恩，總會有幫助吧?」
「你還真是天真…」王容嘆了口氣，卻也知道弟弟確實一心替自己打算，若不依他，只怕還得吵上半天。便無奈地道:「罷了，我跟你說，”斷舌”的解藥放在城內那個已被破獲的據點，大廳裡從右數來第六塊青磚下，你可記住了?」
「大廳，從右數第六塊青磚。」王升點頭。
王升離開後，王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真是個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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