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黑漆漆的街道上,菊兒頂著大雨狂奔。
來到路口,很快左右看了一下。踏著地上一灘灘污水,躲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屏氣凝神,抓緊手中的劍。
後面濺著水的腳步聲接近,在路口停下來。
閃電橫過天際,映亮為首一人臉上的刀疤,使其看上去更兇惡:「分頭追! 你們三個,右邊,你,你,還有你,前面,剩下的跟我來!」
轟然雷響裡,菊兒拔腿就跑。雨滴浸透衣衫,冷風一吹,貼在身上,十分難受。她略略摸一下衣袋,想到解藥單已用小盒子裝起,不會打濕,稍微放心。
又一個路口。菊兒已經分不清方向,往上面張望,卻見道道閃電不時照亮牆頭,不得不放棄走牆上的想法。
後面追兵漸漸接近,菊兒還是辨不得路,心一橫,往右邊跑去。不料,前方赫然出現刀疤臉和他的同伙!
飛快轉身,繼續逃跑!
雨越下越大,又溼又暗,街道像夢魘中的場景。菊兒不斷回頭,心跳聲逐漸清晰,混著恐懼喘息,呼呼風響,彷彿化為邪魔的笑聲。她記不清逃了多久,只知道要跑,要趕快跑!
突然,黑暗裡伸出一雙手臂,摀住她的口,扣住她的腰,把她拖進不可知的陰影!
菊兒高聲尖叫! 她的劍! 她的劍怎麼拔不出來?
「是我。」
暖暖氣息拂過耳邊:「別怕,是我。」
熟悉的麝香,混著淡淡青草味,緩緩滲入風雨交加的夜。寒冷空氣慢慢溫暖,她一認出聲音的主人,兩天來的恐慌、憂懼,彷彿也隨之淡去。
背後傳來他的溫度,提醒菊兒,她在他懷裡。她剛剛放鬆的身體立即一緊。臉頰原本被風刮得冰冷,亦突然變得火熱。剛想掙扎,展昭卻放了手,令人眷戀的體溫遠離,她慶幸之餘,竟隱隱感到失落。
抬頭望去,展昭略顯蒼白的臉有著一貫沉靜,澄澈眼眸就像照耀海洋的星辰,明亮且溫柔。孤寂雨夜、凶惡追兵,在他強大力量的庇護下,遠得像另一個世界。
「會冷嗎?」他低聲問。她才發現自己正微微顫抖。
菊兒呆呆地看著他。眼前不斷浮現他倒下去那一幕。
待發覺有股柔韌內力從背心渡入,替她驅寒,她才從石化中驚醒,失態地捉住他的手:「你怎麼來了? 你的傷怎麼樣? 要不要緊?」
他有些訝異,像是沒想到幾日前才惡言相向的人,會如此焦慮關心自己。旋即微笑:「已經好多了。」
菊兒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才發現自己還抓著他不放,怯怯鬆了手。見他和自己一樣,淋得一身溼,又忍不住感到憂慮。突然想起件東西,取下包袱一陣翻找,翻出一件斗篷。
因為下雨前就被人盯上,打鬥追逃,所以她始終沒有時間穿起來。現在她將斗篷打開,不由分說,搭上他比她略高的肩頭。
展昭微怔,道:「胡姑娘,展某自有內功禦寒,還是你穿吧。」
「我也會內功。」菊兒一笑,胡謅道:「師父說,我這套心法驅寒最有用了。你身上有傷,先穿著吧。」
展昭眼中透出笑意:「胡姑娘,我認識你師父,他可不是這麼說。」
菊兒一呆。
「不知你是否記得,我們見過面?」大雨中他微笑,溫柔一如當年:「在你師門附近,湘南山林。」
菊兒倒抽一口氣。他記得! 原來他記得!
那…
那他做何感受? 他寵著、呵護著的女孩; 在樹下站了整晚、守護了整晚的女孩,居然不分青紅皂白,把怒氣全撒在他頭上,還差點害死他!
菊兒心下懊悔,魂不守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直到察覺有東西覆上背部才回神。
是斗篷。她企圖繫在展昭肩頭的斗篷,又被他解下來,重新披在她身上。
「天氣冷,」他的聲音帶著些許責備,手上細心替她綁好:「別逞強。」
逞強的明明是你! 她很想這麼說,感覺斗篷擋住冷風,身上暖了,鼻子卻莫名發酸,說不出話。
倏地,展昭神色一凝:「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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